第20章 箭头状的钥匙(第3/4页)

巴特勒犹豫了一下。他对杰瑞说道:

“我看我们该请那位混蛋律师出面了。”

“没用的,林克,”哈莉特说道,她的脸颊一片绯红。“他通通都知道了。换句话说,他知道我和蜜丽安跟潘德洛都有过一段恋情。”

她有那么一点刻意强调“恋情”这个字眼。我们终于踏上这条一开始就不可避免的路,而对我来说,这条路是我老早就选定的方向。“恋情”,这个令人担心的恋情,足以成为本案中推波助澜的动机。我认为不用把小孩扯进来,除非后续发展变得有此需要。为了避免造成沟通上的误会,我逐字逐句地接着说道:

“是的,是有过一段恋情。在这其间韦德小姐成为潘德洛的情人。台面上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不过,如果你们大家都能保持镇定的话,别人也只需要知道这么多。”

没有人出声。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朋友。哈莉特·克尔顿眼中泛着泪光。杰瑞·韦德低着头,双唇紧夹着口琴。

“那——”哈莉特低声地说。“那——那就好,”她又加上一句奇怪的措辞。“但是,怎么应付你们那位令人敬畏的验尸官呢?”

“找个高手来仔细审查你们大家的答辩书。别慌张失措,也别中计上当。这一关你们会安然度过的。不过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要糊弄我。我再问你们一次。有没有人做了不实的陈述?”

“没有,”杰瑞·韦德沉着地说道。他抬起头来,神情是一派血气方刚,而非原本玩世不恭的和善面容。“谢谢你。我们不会对你说谎的。”

“你妹妹和潘德洛的交往,你知情吗,韦德先生?”

“不,我不知情。应该这么说吧,我昨天晚上才得知这件事情。是她告诉我的。但我以前就听过有潘德洛这号人物;我是从信上知道的。很久以前,蜜丽安写信告诉我她遇上一个姓潘德洛的大帅哥,不过她常常干这种事。我会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名字听起来很像麦可·亚尔林(译注:MichaelArlen,1895~1956,英籍小说家,作品颇有幻想色彩)笔下的人物。”他从口琴吹出几个刺耳有讥讽之意的音律。“我能怎么办呢?跟他说:‘先生,你一踏上俱乐部的阶梯,我就会用马鞭抽打你!’真希望我能知道该怎么做,并且有所帮助。但我的贡献很少。唉,天哪!畜生!”

他突然吹奏出一串长音,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转向巴特勒。

“关于周五晚上的事,我们希望听听你的说明。比如说,你为何这么想要捉弄曼勒宁先生?”

巴特勒似乎感到窘困。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想,也许是他的名声促成我的动机,或者,很可能只是我想筹划一场这样的戏码表演罢了。说真的,如果你有机会了解他的话,其实他这个人还不坏,”他指着自己牙齿上面的缺洞。“我不晓得我会不会成为他的密友,但那时候——嗯,只要待人处事能懂得圆滑,日子就会好过些。不晓得你有没有听到风声,总之我和他之间是发生了一些摩擦。当我们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间我意识到两个大男人你一拳我一拳满地扭打,这是他妈的多么荒谬啊,也许只是觉得好笑,或者是惺惺相惜之心油然而生,总之我竟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起来。在那一刻,我领悟到一种像是人生哲理的启示:这就像是走进毒气中,却发现那其实是笑气。如果心胸能变得开阔起来,我怀疑世上还会有那么多战争吗?至于那出戏嘛——嗯,我看,就搬到大型剧院演出好了。”

巴特勒对事发当晚的说明,在细节方面和其他人的说辞十分类似,因此我就不再反复查问。我只在一个地方打断他。当时他正叙述到蜜丽安下地窖拿钉子,同时间他和哈莉特上楼至阿拉伯陈列室之事。

“你们上楼的时候,”我打岔。“韦德小姐拿起放在楼梯上面的匕首,当时她开口说了什么?”

巴特勒像是想起某件事似的一时语塞。他盯着我看。

“喂!”他大声嚷道,口气听起来似乎被人犯规偷袭。“喂,他妈的,我说——”

哈莉特不客气地说道:

“抱歉我插嘴。林克,没什么关系的,我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我们一定要遵守承诺对海德雷先生直言不讳。我不晓得你看到了没有,但我认为你绝对有听见。蜜丽安的确从楼梯上面捡起匕首;但是她当然有放回去,这件事说出来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因为她确实和我们一直待在楼上……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我没有用什么眼光看,”巴特勒以受屈的语调提出异议。他拿出手帕擦去额头的汗水。“仔细想想,我的确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好像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会把它交给山姆’之类的话。没错,哎呀!是她拿的!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提起这件事。”

“蜜丽安和我一起讨论过了,”女孩厉声说道。“既然我们都同意开诚布公,所以,直说无妨。”

“好吧,那她拿那玩意儿究竟要干什么?”他问道。“她把匕首交给山姆了吗?我可没看到匕首曾经插在他的腰带上。不过,我也不记得最后一次看见那该死的玩意儿是在什么时候。在我的印象中,我只记得山姆和我在11点钟把棺材搬下楼时,匕首的确已经不在楼梯上了,因为当时我正在留意它的位置。看在上帝的分上,她把匕首放到哪儿去了?”

我打断他的问话。

“根据克尔顿小姐指出,韦德小姐把它‘放到某处’去了,而我们现在也别无其他线索。不过,这件事可以暂时搁到一旁。她的不在场证明很可靠,所以对案情的讨论应该没有大碍。我们来谈谈本案中的最后一幕……你发现尸体之事。”

他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原本只是胆怯不安的巴特勒,现在却首度显得心神不宁。

“噢,是的,”他说道。“那件事。正如你所知,我和山姆在快要11点钟的时候把‘棺材’搬下楼。我没听见他们在博物馆大门前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当时我脑子里惟一的念头是11点钟还没到,曼勒宁尚未抵达,所以我们仍有机会依计行事、达到目的。这时候我突然想到,我的警棍还放在楼上……”

“警棍要拿来作什么用?你的角色只不过在值勤罢了。”

“是吗?”他茫然问道。“没错。警棍伴随着制服,更何况在戏中它有非常必要的功能。你想想看,我是警察,同时是一名非常重要的角色。而我们这出小闹剧一定要有个结局,这你可以明白吧?换句话说:当山姆·贝克特按照计划俯身靠向曼勒宁、并且持刀胁迫他之时,不管我们是否已吓唬到曼勒宁,这出戏可不能像个平淡无奇的玩笑就此打住或不了了之。不,不行,绝不能如此收尾。这样的戏剧性太蹩脚了,所以我们希望能为这出戏预留伏笔。正当山姆持刀逼近之时,扮演伊林渥斯的演员用枪瞄准其他人,而哈莉特挣脱众人尖叫着跑开。这时候我上场了。‘伊林渥斯’(此人假扮成可怕的伊斯兰教徒)毫不手软地对我开枪。我应声倒地,顺手捏破放在上衣里面内有红墨水的小药丸;虽然我佯装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其实我仍是蓄势待发。当他又要开枪之际,我用警棍打得他手腕一麻,并趁机夺走他的枪。然后我把台夫之阿布欧孛王子和危险分子伊林渥斯两人双双带到我安排的地方。这两个装腔作势、诅咒不休的家伙被关在馆长办公室里头。接着身受重伤的我,怂恿曼勒宁接下手枪挺身保护那些六神无主的可怜人。他可能畏缩害怕,也可能点头答应。如果他答应的话,我就说:‘你可有勇气把他们带到苏格兰警场去?’胆大包天的曼勒宁会叫道:‘是的,我可以!交给我吧!’当他以不屈不挠的决心握住枪时,我会哑着嗓子说道:‘准备!’然后把门踢开。于是他咬紧牙关,往门里面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