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爪子?”艾略特重复他的话。
“这字眼很引人遐想,”墨瑞说,他此刻的老学究模样让沛基很想踢他一脚。“我的意思不尽然是指爪子字面上的意义。我需要为我的理论提出辩解吗?”
艾略特笑着说:“继续吧,我不在乎。不过你可能会讶异,需要辩解的地方还真多呢。”
“这样说好了,”墨瑞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淡。“假设这是谋杀,假设这把刀子是凶器,立刻有个问题严重地困扰我。那就是,为什么凶手事后没有把刀子扔进水池里?”
巡官依然询问似的望着他。
“想想现场的环境。这个凶手拥有几近完美的——呃——”
“布局?”高尔在他搅着脑汁时献宝。
“这说法很糟糕,约翰,不过还算适用。总之,这个凶手拥有营造自杀事件的完美布局。假设他在割断受害者的喉咙以后把刀子丢进水池里了?如果这样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自杀事件。这家伙,这个骗子就要现身了,他露脸的时候似乎到了。尽管情况看起来不像是自杀,但假如刀子掉在水池里,案情也就明朗多了。甚至连死者该留在刀子上的指纹都省得采证。
“各位,我们无法肯定凶手无意让这案子看起来像是自杀。我们也无法肯定任何一个凶手会想要这么做。如果手段够高明,是可能设计成自杀的。为什么不把刀子丢进水池里?这刀子又不会入罪于谁——死者除外。刀子在水里是另一个指向自杀的线索,也许正因为这样,凶手才把它拿走,并且丢进距离水池10呎远的树丛里,依照你们的说法。”
“这又证明了什么?”艾略特说。
“没有,没有证明什么,”墨瑞举起手指。“不过很耐人寻味。想想这动作和案子的关联。你相信老柯诺斯的说法吗?”
“推理的人是你,先生。”
“不,这问题并不难,”墨瑞厉色说。沛基感觉他似乎为了缓和气氛而改口说,“别这样,老弟!否则我们会毫无进展的啊。”
“要是我说我认为不可能是谋杀,才会毫无进展吧,墨瑞先生。”
“这么说你认为是自杀啰?”
“我可没这么说!”
“那么,你认为是什么呢?”
艾略特微微一笑。“如果你顽抗不羁,老哥,你就可以说服我回答你的问题。柯诺斯的说法都有——唔——具体事证作为依据。为了讨论方便起见,就说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吧,或说我以为他说的是实话。接着呢?”
“接着就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看见,因为根本没东西可看。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位先生独自站在一大片圆形砂地中间,因此没有凶手会走近他,所以凶手并没有使用你们找到的那把有刻痕、疑似带血的小刀;实际上,这刀子是事后‘插进’树丛里,好让你们以为它是凶刀的。懂了吗?因为这把刀子绝不可能飞越空中、划破死者的喉咙然后掉进树丛里,显而易见这刀子根本没有用过。这推论清楚吗?”
“不够清楚,”巡官反驳说。“你是说有其他凶器?这么说应该有另外一把凶器悬在空中,朝他的喉咙划下三刀,然后凭空消失?不对,老哥,我不信。绝对不信。这比说这刀子是凶器还要荒谬。”
“我要向菲尔博士求助,”墨瑞显然受了刺激。“你认为呢,博士?”
菲尔博士吸吸鼻子。神秘的哮喘声和炽烈的内在热耗显示他急于争辩,但他一开口却十分温和。
“我坚持这把刀子有其重要性。况且,你也知道,花园里确实有些异状,某种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氛,你懂我的意思?我说啊,巡官,你已经作了笔录,你是否容许我稍稍窥探一下内容?我真的很想针对这儿最有趣的一个人物提几个问题。”
“这里最有趣的人物?”高尔重复念着,同时准备反击。
“唔,是啊。当然,我指的是——”菲尔博士举起手杖来一指,“魏凯先生。”
海德雷督察长经常劝告他别这么做。菲尔博士总是太急于证明对的事情永远是错的,或至少是出人意表的事情,因此老是在逻辑的废墟上摇旗呐喊。沛基再怎么也不会认为海洛·魏凯是这里最有意思的人物。这位圆胖的律师板着张长脸,显然也不表赞同。然而,有时候就连海德雷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家伙的判断往往是正确的。
“你在对我说话吗,博士?”魏凯问。
“不久前我才向巡官提到,”菲尔博士说,“说你的名字有点耳熟,现在我记起来了。是冥冥中注定的吗?或者是你专找稀奇古怪的客户?我猜想是你主动找上我们这位朋友的吧,”他朝高尔点点头。“就像几年前你找上那位埃及人一样。”
“埃及人?”艾略特问。“什么埃及人?”
“回想一下!你应该记得那案子。雷威基控告阿力曼,法官是蓝金先生。诽谤案。我们这位魏凯先生担任被告的法律代理人。”
“你是说那个亲眼见鬼的人还是什么的?”
“没错,”菲尔博士兴奋地说。“一个小个子,比侏儒大不了多少。他不是见鬼,他是可以看穿人体,他自己说的。他成为伦敦名人,所有女人在他身边。当然,依照当时仍然有效的旧反妖术法案,他原本是该被判刑的。”
“那实在是最可耻的一项法案,博士,”魏凯拍着桌子高声说。
“可是那案子是关于诽谤罪啊,魏凯先生的雄辩加上辩护律师果登·贝兹的协助,让他脱了罪。还有一位灵媒,杜桂丝妮夫人,她被控告过失杀人,因为她有个客户在她屋里死于惊吓过度。相当有趣的法律观点,呃?这案子也是由魏凯先生代表被告出庭。那场审判,就我记得的,非常骇人。噢,对了,还有另外一个,我记得是个相当漂亮的金发女孩。针对她的告诉一直没能通过大陪审团那关,因为魏凯先生——”
派翠克·高尔好奇望着他的律师。“是真的吗?”他问。“相信我,各位,我根本不知道这些。”
“这是事实,对吧?”菲尔博士追问。“那个律师就是你?”
魏凯冷冷的脸孔透着惊异。
“当然是事实,”他回答。“是又如何?这跟眼前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沛基说不出为何他看起来如此不协调。海洛·魏凯凝视着他粉红的手指甲,然后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珠无比锐利。他堪称职场礼仪的典范。然而为什么不协调?他背心里的白色衬衣,滑顺的外翻衣领,和他所寻求的客户或者他的信仰似乎毫无关联。
“是这样的,魏凯先生,”菲尔博士压着嗓子说,“我之所以问你还有其他理由。你是昨晚惟一听见花园里有异常动静的人。你可以念一下魏凯先生证词里的相关片段吗,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