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闯入雪密室[1](第3/15页)

黄钰儿却好像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贱人”、“狐狸精”指的就是自己,开始自顾自地对何竹道说道:“如果要抢救史先生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

说话的是史小宅。只见他站起身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就等救护车了。另外——”

说着他走上前,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冷冷地道:“要是老爷子醒来知道你们在这里打闹,你们就完蛋了。”

面对左阿妹戛然而止的发疯行径,何竹道只能苦笑。史小宅这句话的威慑力,明显比自己这个刑警队队长的“住手”要大得多。

救护车接走了伤者,棺材里只剩下何竹道一个人。他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勘察现场。

现场。自杀现场?史怿陀先生难道真是上吊自杀?

何竹道抬头看着悬在空中的半截绳索,摇了摇头。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死去,但绝不会自杀。史怿陀就是这种人。

而且,何竹道在史怿陀的身上发现了两处异常:一处是位于后脑的由钝物撞击形成的血肿;另一处是存在于颈部的两道勒痕。

如果史怿陀真是上吊自杀,又因为绳索断裂摔下来,那么被撞伤的应该是鼻子而非后脑,因为他被发现时人是俯卧在地的,脖子上的勒痕也只会有一道而不是两道。

所以,这绝不是自杀!

可以想见,有人企图杀害史怿陀先生。此人潜入棺材,趁史怿陀背过身之际用重物把他砸晕,使用随身携带的绳索将其“勒杀”,再通过顶灯把“尸体”吊起,制造上吊自杀的假象。

可是这个自作聪明的凶手却有两件事没有想到:第一,他没有想到史怿陀并没被勒死,只是昏了过去;第二,他没有想到把史怿陀吊起来后,系在脖子上的绳套会发生移位,从而形成两道勒痕。

何竹道思考着,然后再次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单位的电话。

接着,他戴上手套,在棺材里勘察起来。

这是一间二十平米大小的屋子,以门为界,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左侧是卧室,置有一张单人床、一张餐桌和一排衣橱。右侧则是由书桌和书柜组成的书房,也是史怿陀先生写作用的工作间。衣橱和书柜如墙般分立门之左右,在入口处夹成一道玄关,同时也很好地遮挡住视线,将左右两区围成了半密闭的空间。

何竹道先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此处陈设简单,一张桌,桌上无物,桌面洁净如镜;一张床,床头被褥叠置齐整如方砖;一排衣橱,橱内挂着外套数件,很是空旷。

何竹道走出卧室,又慢慢踱回书房。史怿陀先生先前躺倒之处,正是在书桌和书柜之间的地板。除了史先生外,地板上还倒着一张靠背椅。椅子本该位于书桌旁,想必是凶手故意推倒在地,让人以为史怿陀先生是踏着这张椅子上吊的。

何竹道又将目光移至书桌。桌面正中央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边有稿纸一沓,笔筒一只,台灯一盏,另外——

何竹道伸出手,将摆在桌边的一口棺材拿了起来。这棺材当然不是真正的棺材,而是一个巴掌大的铜质模型。这模型却也不是普通的模型,而是“棺材奖”的奖杯。

“棺材奖”是国内最权威的悬疑推理小说大奖。十年前,史怿陀先生正是倚靠荣获此奖而一举成名,由一名默默无闻的写手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大牌作家。这口铜棺材,便是他当年获得的奖杯。

何竹道将这座造型奇特的奖杯握在手里,细细把玩着,脑中却再度浮现出史怿陀先生后脑的肿块。

如果说,书房中有哪样东西最可能被凶手拿来攻击史怿陀先生,想来便是这座铜棺材奖杯了。

何竹道将奖杯轻轻放回桌上,走出书房,在门口停了下来。

棺材本不该有门,可这口棺材却有;门本该有锁,可这扇门却没有。

因为它不必上锁,史怿陀先生定下的“除了史小七外任何人不得接近”的规矩就是锁。这是一道无形的锁,却比任何有形的锁都要牢靠。可是,如果有谁不守规矩不听话,这无形的锁却又比任何有形的锁都脆弱。

这个不听话的人是谁?何竹道很想知道,因为不听话的人一定就是凶手。

只不过,凶手除了不听话外,还需要有点神通。不听话只能解开一道锁,可是锁还有第二道。

那就是横在主屋和棺材之间的这片雪地!

在这片雪地上,只有两类足迹。其中之一是昨晚史怿陀先生返回棺材时留下的,他的大脚留下的足印清晰可辨。另一道则是今早众人往返棺材前留下的,因为多人来回踩踏,足印已难以分辨,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类足迹是在史小七来送早餐后才形成的,在此之前,雪地上只有史怿陀唯一的足迹!

那么,凶手的足迹呢?

一阵狂风吹过,何竹道眼前飘过一样东西,他信手一拈,原来是一片枯黄的梧桐树叶。史家院落的四周栽种着许多法国梧桐。他松开手指,梧桐叶缓缓落至雪面,却忽又被一阵风吹起,往更远的地方飘去。

凶手一定和这枯叶一样,是被风吹走的吧!

何竹道苦笑起来。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左阿妹的眼睛。

为什么在听说自己丈夫还活着时,那双眼睛会闪现失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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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阿妹——你的太太——理应位列嫌疑人名单。”

我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任何一个男人,在被告知“你老婆想杀死你”时,他的心里一定不会太舒服。

我问何竹道:“她的动机是什么?”

“吃醋。”

我顿时无言。

吃醋。再没有比这更简短却更明了的回答了。每一个出轨的丈夫背后,岂非都站着一个酸溜溜且随时准备化身为杀人犯的妻子?

“她在吃谁的醋?黄钰儿?”根据何竹道的案情讲述,我这位太太的怀疑对象,一定就是我女儿的好友了。

“正是。”

我顿时觉得脸上一阵滚烫,就像被人泼上了火锅底汤。

“可是黄钰儿的年纪足够做我女儿了!”

“所以她也足够年轻——”何竹道淡淡答道,“女人最痛恨的,不正是比自己年轻的女人吗?”

我苦笑起来。“我猜我太太那天晚上一定过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