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之骄傲(第10/13页)

她终于哆哆嗦嗦地点点头。“她们……是请我帮忙来着……她们说,如果我不答应,就会告诉高瑟小姐我又偷了她们的东西……没有人会相信我,所以……”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艾玛和玛蒂尔达,立刻补充道:“但是我什么也没有找到,神甫,那份文件,我没有拿!”

“哦?”

“你刚才看到嬷嬷的书桌了,抽屉锁着,我什么也没有拿到!”

“谢谢,露易丝,你说了实话。”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我起身来到炉火前,看着火焰,突然取下拨火棍,在火堆里掏了一会儿,将一把烧得滚烫的钥匙从灰烬中钩了出来。

小姐们发出一阵惊呼。我将钥匙丢进白铁盆,然后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浇上去,一阵白烟冒起来,发出难闻的味道。我用毛巾包着钥匙,打开了书桌中间的抽屉,然后在一堆整齐的文件底部找到了关于艾梅妮的那份收养协议。”

“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高瑟小姐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而那几个学生中,玛蒂尔达和艾玛脸色惨白,露易丝和丽莎满脸震惊。洛普兹小姐则呆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甫……您怎么知道钥匙在壁炉里?”高瑟小姐问道。

“是这个告诉我的。”我拿起拨火棍,向她展示两个瘢痕,“这是新弄上去的,因为它们都还没有被火熏过的痕迹。于是,我想是有人拿着它穿过护栏去掏了炉子,于是在生火的时候我稍微比画了一下,只有在几个固定的角度才能弄出这样的痕迹,所以我发现了钥匙,只是刚才才取出来而已——还好它是铜做的。”

我看着露易丝。“你拿到了钥匙,但是不敢带在身上,所以就藏进了壁炉里。晚上你带着玛蒂尔达和艾玛来到办公室,想要取出来,对吗?可嬷嬷走的时候生了壁炉,所以你用拨火棍去掏,在棍子上留下了瘢痕。”

“等一等,神甫。”洛普兹小姐忍不住问道,“如果露易丝已经偷到了钥匙,为什么没有拿到收养文件呢?”

“很简单。”我耸耸肩,“因为有人打断了她们,而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有人闯进了办公室。我想,这个人就是雅克琳嬷嬷。对吗,艾玛?嗯?玛蒂尔达?”

室内安静了片刻,

于是我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因为其他人都会按照作息时间就寝,所以八点半以后除了嬷嬷和年级长以外就没有人再到处走动了。按照丽莎说的,她那时候在履行她的职责,所以折返到办公室的人就只有可能是雅克琳嬷嬷本人了……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正好在从壁炉里掏钥匙?”

高瑟小姐突然愤怒地叫起来:“艾玛!玛蒂尔达!还有你,露易丝!是不是你们杀害了嬷嬷?因为她发现你们在偷东西!”

“不!”三个女孩子一起尖叫道,“不是我们,我们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高瑟小姐,我们没有——”

我连忙伸手示意女士们都冷静下来。“别忙,别忙,各位,不要这么快开始指责。高瑟小姐,如果是玛蒂尔达她们杀害了雅克琳嬷嬷,请问是用的什么凶器呢?衣服上为什么没有血呢?而且如果她们要杀死嬷嬷,无论如何也会发生争斗,可嬷嬷的衣服和头巾都没有乱——血迹虽然很多,但那是因为伤口正好在动脉上。她曾经尝试止血,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剧烈挣扎的迹象。”

高瑟小姐愣住了,脸上的怒气慢慢地退去,眼中浮现出疑惑。“是的,神甫,您说得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您知道嬷嬷的死因吗?是什么东西杀死了她?”

我终于等到她提出关键的问题了。我让这几位女士都站起来,注意壁炉。这个时候炉火已经燃烧得很旺盛了,暖烘烘的热气开始在冰冷的房间里慢慢扩散。我掏出手巾包在右手上,然后去扳动护栏。那些铁栏杆都很坚固,已经被火焰烤得发烫了。我一根一根地尝试着,终于在扳到第六根的时候,听见“嚓”的一声轻响——那根栏杆松动了。我用力一拔,将那一根栏杆抽了出来。

“这就是凶器。”我将铁栏杆展示给女士们,这根铁条上方是一个尖锐的箭头造型,“嬷嬷的喉咙就是被这个刺穿的。”

洛普兹小姐震惊地看着我。“您把铁栏杆掰断了,神甫!”

我笑起来:“不,不,小姐,我可不是参孙[4]!”

她们都等着我说出答案。我在那根栏杆的根部抓起一把黑糊糊东西,放在手巾上。“这根栏杆早就断了,是被勉强固定起来的,”我朝办公桌那边扬了扬下巴,“瞧,那烛台上少了两支蜡烛,对吗?有人把蜡烛融化以后跟炭灰混在一起,然后倒在这根栏杆根部和上头的横条连接点上,捏成形,就不容易被看出来了。但是炉火燃起来,烤化了蜡油,我就很容易地找到它了。”

我回头看了看栏杆,每个竖条下的底座都有个厚实的花苞造型,因为常年被熏烤以及炭灰的堆积,都已经变成了黑糊糊的一团。“瞧,”我指着那个缺口,“其实你们可以去看仔细,的确如此。我之前看到烛台的时候就想,嬷嬷虽然节俭,但绝不吝啬,所以那缺少的两根蜡烛应该是被别人拔下来了。想一想它们能做什么,这很重要。”

高瑟小姐盯着那支铁条。“它为什么会断掉?凶手撬断的吗?用它来杀了嬷嬷?”

我看着那几个女孩子。“还记得拨火棍上的瘢痕吗?能留下那样的瘢痕,自然用了很大的力气——从不怎么方便的角度努力去扒拉灰烬中的钥匙,杠杆的作用很轻易地就让这根护栏断开了,即便是一个小女孩儿,也可以做到。”

“但是……”高瑟小姐又问道,“即便这样,一根断掉的铁条也不可能自行刺进嬷嬷的脖子吧。”

她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玛蒂尔达三个人身上。

我把铁条放在桌子上,然后拭掉那些灰,擦干净手。我走到嬷嬷的尸体旁边,用脚量了一下尸体到壁炉的距离。“只有一米多一点儿。”我对高瑟小姐说,“请注意,如果模拟一下嬷嬷倒下的角度——可能更远一些,或者更近。但是看这里,这把坏掉的椅子。”

我扶起书桌后不远处的那张椅子。陈旧、糟朽、掉漆,所有的铜饰都被磨得铮亮。我捡起那条掉了的腿,试着把它装回去,但是失败了——连接部位的螺丝松松垮垮,完全不起作用。

“嬷嬷的死和这张椅子有关。”我对高瑟小姐说。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讲故事的吉卜赛人。

“请想想当时的情形。”我放下椅子,开始模拟当时的情境,“如果我是露易丝,正在用拨火棍费力地掏那把钥匙,艾玛和玛蒂尔达可能正看着我有没有好好地完成嘱托。而这个时候,我心急地撬断了铁条,我只能顺手将它靠在栏杆旁,但没想到雅克琳嬷嬷突然回来了!她看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人正偷偷摸摸地干坏事,心里当然会非常生气。于是,露易丝和艾玛她们站起来让到一边,嬷嬷则生气地走到办公桌前,拖动她的椅子想要坐下来,狠狠地训斥这些孩子。可是,椅子腿突然掉了,她跌倒了,而那根断了的铁条正好刺进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