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调查
1
莫利躺在她的床上。床的一边站着格雷姆医生和代表西印度群岛警方的罗伯逊医生——另一边站着蒂姆。罗伯逊的手摸着莫利的脉搏,冲站在床尾的男人点了点头,那是来自圣奥诺雷警方的韦斯顿督察,一个穿着警服、身形纤瘦的黑人男子。
“只能问几句,别多问。”医生说。
对方点点头。
“现在,肯德尔太太,就跟我们说说您是怎么发现这姑娘的吧。”
有那么一会儿,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接着她开口说话了,声音显得微弱而遥远。
“在灌木丛里——白色的……”
“您看见了什么白色的东西,然后您就过去查看那到底是什么,是这么回事吗?”
“是的……白色的……躺在那儿……我试着……试着去抬……去扶她……血啊……我满手都是血。”
她开始颤抖起来。
格雷姆医生冲他们摇摇头。罗伯逊低声说道:“她没法再承受更多了。”
“您在那条海滩小路上干什么呢,肯德尔太太?”
“温暖——美妙——在海边——”
“您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维多利亚……很好……很好的姑娘……那笑声……她总在笑……噢!现在她没法笑了……她再也笑不出声来了。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了……”她的声音歇斯底里般高亢起来。
“莫利——别这样。”说话的是蒂姆。
“平静一下……平静一下……”罗伯逊医生以权威的口吻抚慰道,“放轻松……放松……就扎一小针……”说着他拔出了皮下注射器的针头。
“至少二十四小时之内她都不适宜接受询问,”他说,“什么时候可以,我会告诉你的。”
2
这个英俊的大块头黑人用眼光依次扫过桌子旁边坐着的人。
“俺对天发誓,”他说,“俺就知道这些。除了已经告诉你们的,俺啥都不知道。”
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达文特里叹了口气。在桌旁指挥的圣奥诺雷刑事调查局督察韦斯顿做了个打发的手势。大块头吉姆·埃利斯拖着步子走出了房间。
“他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韦斯顿说,带着一种柔和的岛民口音,“不过我们能从他嘴里问出来的也就是这些了。”
“你觉得他本身没什么嫌疑?”达文特里问道。
“是的。他们在一起似乎相处得很融洽。”
“他俩没结婚?”
韦斯顿中尉的唇边浮上了一抹微笑。“没有,”他说,“他们没结婚。岛上没有那么多人结婚。不过他们倒是给孩子们施了洗礼。维多利亚给他生过两个孩子。”
“不管是什么事吧,你认为在这件事里他跟她是一伙儿的吗?”
“或许不是。我觉得如果参与其中了,他会紧张的。而且我还得说,就连她知道的事儿也没有那么多。”
“但是足够用来敲诈勒索了?”
“我真没觉得我会用这个字眼儿。我怀疑那姑娘甚至都不一定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为了让人守口如瓶而付的钱并不会被认为是敲诈勒索。你知道,待在这儿的人里有一批是有钱的花花公子,他们的道德品行可禁不起太多调查。”他的话音里透着几分尖酸刻薄。
“咱们这儿什么人都有,我同意。”达文特里说,“或许是个女人呢,她不想让人知道她逮谁跟谁睡觉,于是就送了件礼物给伺候她的女仆。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就是封口费。”
“一针见血。”
“但这回呢,”达文特里提出了异议,“根本就不是那种情况。这次可是谋杀。”
“但我还是有些怀疑,那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她看见了一些东西,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估计是跟这瓶药有关的事情。据我所知,这瓶药是戴森先生的。我们最好下一个就见见他吧。”
格雷戈里走了进来,和平常一样神清气爽。
“我来啦,”他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这姑娘的遭遇太惨了。她是个好姑娘。我们夫妇俩都很喜欢她。我猜可能是跟哪个男人吵架了还是怎么的,不过她看上去挺高兴的呀,没显出有什么烦心事儿的样子。我昨天晚上还跟她开玩笑来着。”
“戴森先生,我想您是在吃一种叫塞伦奈特的药吧?”
“一点儿没错。粉色的小药片。”
“您拿药都是医生给您开处方吗?”
“是啊。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有点儿高血压,就跟如今很多人一样。”
“似乎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啊。”
“嗯,我不跟别人说这个。我,呃,身体一直都健健康康的,而且我也一向不喜欢那些有点儿小毛病就挂在嘴边的人。”
“这种药您得吃多少?”
“一次两片,一天三次。”
“您随身带着很多药吗?”
“没错。我差不多带六七瓶吧。不过你知道,这些药都锁在一个箱子里。我只拿一瓶出来,就是我吃的那瓶。”
“我听说不久前您把这瓶药弄丢了?”
“的确如此。”
“而您问过这个叫维多利亚·约翰逊的姑娘,她有没有看见?”
“是的,我问了。”
“那她怎么说?”
“她说她最后一次看见是在我们卫生间的架子上。她说她已经到处找过了。”
“后来呢?”
“没过多久,她就来找我,把药还给了我。她问我这是不是我丢的那瓶?”
“您怎么说的?”
“我说‘就是这瓶,一点儿没错,你在哪儿找到的?’而她说是在老帕尔格雷夫少校的房间里。我就问‘究竟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啊?’”
“那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是——”他有些犹豫。
“怎么了,戴森先生?”
“呃,她给我的感觉是,她实际上没有把她知道的完全说出来,不过我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说到底,这事儿也不是很重要。就像我说的,我随身还带着好几瓶呢。我想兴许是我把它随手放在餐厅还是什么地方,而老帕尔格雷夫出于某种原因捡了起来。或许他把它揣在口袋里,想着回头要还给我,结果又忘了。”
“关于药的事您知道的就这些吗,戴森先生?”
“就这些。真抱歉,也没帮上什么忙。这药很重要吗?怎么了?”
韦斯顿耸了耸肩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很重要。”
“我不明白这件事跟那些药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们可能想要知道在那个可怜的姑娘被人捅刀子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呢。我尽可能仔细地把我的行踪全都写下来了。”
韦斯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真的吗?那您可帮了大忙了,戴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