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诺赞·斯茂的奇异故事(第3/7页)

“‘那么你先起誓好吗?’他说,‘用你父亲的躯体、你母亲的名誉以及你的信仰起誓,今后绝不做对我们不利的事,也绝不说对我们不利的话。’

“我说:‘只要堡垒不受到威胁,我就愿意发这样的誓。’

“‘那么我和我的同伙也都起誓,把宝物的四分之一给你。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每人平均分得一份。’

“‘可是咱们只有三个人啊。’我说道。

“‘不。德斯特·阿克勃尔一定要得到一份。在我们等他的时候,我可以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你。莫郝米特·辛格,请你到门外站岗,他们要是来了就告诉我们。先生,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我知道欧洲人是信守誓言的,所以我们对你十分信任;如果你是个习惯说谎的印度人,不管你怎样向神灵起誓,你的血都必定会沾到我的刀上,你的尸首也早就被扔进河里去了。可是,我们信任英国人,同时英国人也信任我们,那么,就请听我说说吧。

“‘在我们印度的北部有一位土王,他的领土面积虽然很小,但财产却相当丰富。他的财产有一半是他父亲留下的,另一半是他自己搜刮来的。他嗜财如命而又异常吝啬。叛乱发生以后,这位土王听说白人惨遭屠杀,于是就想跟叛军联手抵抗白人,可是又担心白人一旦得势,自己会遭受厄运。他就这样迟疑了很久,还是不能作出决定。最后,他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他把全部财产分成两份,金银钱币,都藏在他宫中的保险柜内;珠宝钻石,则另放在一只铁箱里,还派了一个亲信扮成商人的模样把它带到阿格拉堡垒来藏匿。如果叛军取胜,他就保住了金银钱币;如果白人赢了,虽然失去了金银,但钻石珠宝却得以保全。他把财产经过划分之后就加入了叛军阵营——因为在他的边界上叛军实力很强。先生,你试想一下,他的财产是不是应该归到始终忠于一方的人手中?

“‘那个奉命前来的乔装商人化名为阿奇麦特,现在就在阿格拉城里,他打算潜入堡垒。他的搭档是我的同盟兄弟德斯特·阿克勃尔,他对这个秘密了如指掌。德斯特·阿克勃尔跟我们商定好,今晚要把他从我们把守的这个堡门领进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了,他知道莫郝米特·辛格和我正在等他。这个地方很平静,没人知道他们会来,从此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叫做阿奇麦特的商人了,而土王的宝物也就由我们几个人平分了。先生,您看这样好不好?’在伍斯特尔州,生命被看得相当重要,被视为无比神圣的,可是在这个到处都是烧杀抢掠、人人都朝不保夕的环境中,情况就不大相同了。我当时觉得,这个商人阿奇麦特的生与死,是无足轻重的,而那批宝物却使我动了心。我想象着回到家乡以后如何支配这一大笔财富,想象着当父老乡亲看到我这个从来不做好事的人拿着满袋子的金币回来时,会如何瞪大眼睛注视着我。想到这里,我便下了决心,可是爱勃德勒·克汗以为我还在犹豫,于是又紧逼了一句。

“他说:‘先生,您再考虑一下,如果这个人被长官捉住,肯定会被处死,宝物也会被充公,咱们谁也得不到一分钱。既然他现在落到咱们手里,那咱们为什么不把他私自解决掉然后平分他的宝物呢?宝物归咱们所有和入军队的银库还不是一回事。这些宝物足以使我们每个人都变成富豪。咱们那些人离得很远,不会有人知道的,您觉得还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吗?先生,请您明确表态,您是与我们一道呢,还是逼我们把您当成敌人?’

“‘我的心与灵魂始终与你们在一起。’我说。

“‘这就对了,’他把枪还给了我,“我们相信您的誓言与我们的一样,永远都会得到遵守。现在我们只有等待我的盟弟以及那个商人了。’

“‘那么,你盟弟知道我们的计划吗?’我问道。

“‘他是主谋,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现在咱们就到门外,陪着莫郝米特·辛格一起站岗去吧。’

“当时,正值雨季刚刚开始,雨还是下个不停。棕色的浓云在空中飘荡,夜色朦胧,隔着投掷一块石头的距离就看不清前面的东西了。在我们的门前,是一条壕沟,里面有些地方几乎已经干涸了,从对面很容易走过来。我们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期待那个自寻死路的人快些到来。

“忽然,壕沟对面一个被遮住的灯光在堤坝前消失了,不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并朝着我们的方向缓缓靠近。

“‘他们来了!’我高声叫道。

“‘请您按照惯例对他进行盘问,’爱勃德勒轻声说道,‘但是别吓唬他,让我们把他带进门,您在外面负责守卫,我们自有对策。把灯准备好,免得认错人。’

“那灯光闪烁着向前移动,时而停下时而前进,直到看见两个黑影到达壕沟的对岸。等到他们下了壕沟、趟过积水,最后爬上岸来,我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边是谁?’

“‘是朋友。’来人答道。我把灯朝着他们照了照,只见前面的那个印度人个子很高,满脸都是黑色的胡须,垂到了腰带以下,除了在舞台上以外,我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人。另外的那个人是个五短身材、胖得溜圆的家伙,头上缠着大号黄包头,手里还拿着一个用围巾裹着的包。他好像很害怕,全身发抖,手抽动得就好像发疟疾一样。他犹如一只从洞里钻出来的老鼠,不停地左顾右盼,两只小眼睛闪着光亮。我觉得,杀死这个人未免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那批宝物,我的心立刻坚如磐石。他见我是白种人,便带着愉悦向我跑来。

“‘先生,请您保护我,’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请您保护我这个逃难的商人——阿奇麦特。我从拉吉起塔诺专程跑到阿格拉堡垒避难。我曾遭到抢劫、鞭挞和侮辱,都是因为我以前是你们军队的朋友。现在,我和我的东西都得到了保护,真是感激不尽。’

“‘包里装的是什么?’我问道。

“‘一只铁箱子,’他答道,‘里面有几件祖传的东西,别人拿去值不了几个钱,可我却舍不得扔掉它们。我不是靠乞食为生的穷人,假如您的长官允许我在这里住下的话,我一定会对您——年轻的先生以及您的长官多少有些酬谢。’

“我不敢再跟他谈下去了。我越看他那可怜的胖胖的小脸,就越不忍心把他杀死,不如干脆早点把他解决算了。

“‘把他带到总部去。’我说。那两个印度士兵一左一右地带着他进了黑暗的门道,那个高个子紧随其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这样四面被包围、在劫难逃的人。我手里提着灯,一个人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