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象征的问题

现场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了。马克斯威尔接受劝告,把雇主忘掉,回到泰里镇的家,恢复他从前平静的生活。鲍林这位精力充沛、辛苦奋斗的主管决定监视这栋房子,留下两个手下看守进出房子的巷口和屋后——虽然从后面无法进入,不然需要铲平茂盛的矮树丛和飘落下来堆得很高的残叶。年轻的罗威自从发现书房的秘密橱柜后,变得越发沉默,他倒是确认了一件事:马克斯威尔说从前因为晚上一个人独自在乡下,他把所有的门窗都锁紧了;罗威自己巡视了一遍房子,发现除了前门,所有的门窗都从里面锁上了。至于地窖,就没有必要检查了,因为除了从屋内厨房旁边的楼梯下去,没有别的入口……前门上方的铃铛在他们鱼贯走出房子时叮叮当当响着,好不热闹。

鲍林带着马克斯威尔坐上警车去了泰里镇。在老绅士的邀请下,佩辛斯和罗威开着跑车,跟着德罗米欧的轿车前往哈姆雷特山庄。年轻人在总管杂事的福斯塔夫的带领下,感激地退回房间休息,梳洗干净后下楼来吃迟了的午餐,虽然未必填饱精神,不过一定可以填饱肚子。用餐时,大家都不太说话,佩辛斯出奇的沉默,罗威满腹心思,雷恩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完全没有提到早上的事。吃完午饭,他把客人交给奎西,自己告退到书房去。佩辛斯和罗威在宽广的哈姆雷特山庄里漫游。他们走到可爱的小花园,舒展身子躺在安静的草地上。奎西瞧见他们,哧哧笑着,然后就消失了。

小鸟鸣唱,绿草闻起来又香又甜。两人都安静不语。罗威转头凝视着同伴的脸庞。在温暖的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双颊红扑扑的,苗条的身体自在地伸展开来,曲线动人。罗威热烈地看着她,感觉很奇怪,她一则动人心目,一则遥不可及。她双眼紧闭,眉宇间有条细线,拒绝开玩笑,也不想谈情说爱。

罗威叹了口气。“佩蒂,你在想什么?求求你别那样皱眉头!我喜欢我的女人平淡无奇。”

她喃喃地说:“我在皱眉头吗?”然后睁开眼睛,对他微笑,“戈登,你真是个孩子。我一直在想——”

“我看我不得不娶个脑袋灵光的妻子了。”年轻人淡淡地说,“重点是,我也是脑袋灵光——这样家里就有两个……”

“妻子?年轻人,这一点儿也不好笑!我在想昨天晚上闯进阿莱斯博士家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噢——”罗威忽然躺回草地上,拔了一根草。

她坐起来,眼神温和。“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戈登?一个是拿斧头的人。房子的状况显示他在寻找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不择手段要找到。他用斧头有程序地摧毁家具和其他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阿莱斯博士。”

罗威打了个哈欠。“当然不是。如果他是阿莱斯,他当然知道要去哪里找自己藏的东西,墙上的秘密橱柜一定是他做的。”罗威又打了一个哈欠,“另一个人呢?”

“别一副兴趣索然的德性,好吗?”佩辛斯笑着说,“明明脑筋都快搅烂了……我不知道。你的说法是对的。刀斧手是我们的未知数,阿莱斯博士不会把自己的地方砍了当柴烧,他知道刀斧手要找的东西到底放在哪里。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刀斧手要的东西也被找到了——证据就是我们看见秘密橱柜是打开的,所以一定是谁把它打开了。”

“这样你就认为昨天晚上屋子里有两个人吗?刀斧手——真是危言耸听的字眼——为什么不能自己找到那个橱柜呢?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干了一场那么龌龊的事。”

“好,”佩辛斯说,“你自作聪明。你自己也看到了,橱柜建造得非常隐秘,鲍林能够打开橱柜,完全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地方,才去摸索玫瑰雕花,把门打开。如果门关上,墙壁上一片空白,找东西的人要选对镶板,然后选对玫瑰花,然后要知道把玫瑰花转两次,这种几率简直是百万分之一。换句话说,那个洞不可能意外漏了底!如果刀斧手早知道有玫瑰花、有个洞,他没必要乱砍一顿。所以我说转动玫瑰锁,打开橱柜,拿出里面的东西,没把门关上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刀斧手。如果不是刀斧手,那么一定就是别人了。这样不就有两个人了吗?好家伙,我们走着瞧吧!”

“好一个女福尔摩斯!”罗威笑着说,“佩蒂,你是颗宝石。这推理简直完美,而且还有一个结论。另一个人——如果有这个人的话——什么时候去开橱柜的呢?也就是说他在刀斧手之前还是之后呢?”

“老师大人,一定是之后。如果这个人先开了橱柜,刀斧手后来才到,一定会看见橱柜的门开着,马上知道藏东西的地方在哪里。结果是:他不会把房子砍得粉碎去找藏匿的地方……对了,戈登,刀斧手先到,就表示他绑架了马克斯威尔,把他关在车库里。然后第二个人来了,接下来只有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沉默了许久。两人都躺在草地上,看着白云如棉的天空。罗威棕色的手动了一下,碰触她的手。他的手就留在那里,她没有把手抽开。

早早吃过晚饭后,三人就来到雷恩那个英国风味的老式书房,里面充满皮革、书和木头的香味。佩辛斯坐在老绅士的扶手椅上,拿起一张纸漫不经心地乱画。雷恩和罗威坐在书桌前,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休息。

“你们知道,”佩辛斯忽然开口,“晚餐前我写下几件——嗯,令我不安的事情,可以称为特别的疑点。有些把我搞得非常难过。”

“是吗?”雷恩轻声说,“孩子,你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在女人中间真是难能可贵。”

“先生!那是我主要的美德。我该不该念一念我的小作文呢?”她从手提袋里抽出一张长纸,把它打开,开始清楚地念出声,“(一)把密封的装有符号的信封交给我们的人是阿莱斯博士——证据:在他的衣橱里发现了胡子和眼镜;证据:他是个‘失踪的藏书家’。派韦拉去萨克森家偷一五九九年的贾格尔的是阿莱斯博士。坐上老师们租的巴士,打破不列颠的贾格尔书柜的人是阿莱斯博士——韦拉的证词证明了这点,同时从阿莱斯的卧室发现的蓝帽子和灰色假八字胡可以得到进一步证实。但阿莱斯博士是谁呢?他是不是克拉伯和韦拉指认的哈姆内特·塞德拉,或者完全是另一个人?他的身份是不是有所混淆呢?”

“先生!那是我主要的美德。我该不该念一念我的小作文呢?”她从手提袋里抽出一张长纸,把它打开,开始清楚地念出声,“(一)把密封的装有符号的信封交给我们的人是阿莱斯博士——证据:在他的衣橱里发现了胡子和眼镜;证据:他是个‘失踪的藏书家’。派韦拉去萨克森家偷一五九九年的贾格尔的是阿莱斯博士。坐上老师们租的巴士,打破不列颠的贾格尔书柜的人是阿莱斯博士——韦拉的证词证明了这点,同时从阿莱斯的卧室发现的蓝帽子和灰色假八字胡可以得到进一步证实。但阿莱斯博士是谁呢?他是不是克拉伯和韦拉指认的哈姆内特·塞德拉,或者完全是另一个人?他的身份是不是有所混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