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个个都是异想天开(第3/3页)
“不错,办理有关他过去的保镖瑟斯比的事。”
“过去的?”
“对。过去的。”
“你知道瑟斯比已经跟莫纳汉分手了吗?你能绝对肯定这一点吗?”
斯佩德伸出手来,把烟头扔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别的事都不能肯定,只知道我的委托人跟莫纳汉没关系,根本就没有关系。听说瑟斯比陪莫纳汉到远东去以后,就跟他失散了。”
地方检察官和助理检察官又交换了一下眼色。
托马斯说话了。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这倒打开一条新思路,莫纳汉那帮朋友可能由于瑟斯比抛弃了莫纳汉而干掉他。”
“赖账的赌棍不会有朋友的。”斯佩德说。
“现在出现了两条新的线索,”布赖恩说。他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往天花板上望了好几秒钟,然后很快地坐起来。他摆出那副雄辩家的嘴脸,洋洋自得。“这件事可以归纳为三点。第一,瑟斯比是被芝加哥那些赌棍杀的,因为莫纳汉赖掉了他们的赌账,他们不知道瑟斯比已经抛弃了莫纳汉——或者说不相信他抛弃了莫纳汉——他们杀掉瑟斯比是因为他曾经是莫纳汉的伙计。也可能以为,把他干掉了,就可以找到莫纳汉;还可能是因为他拒绝带他们到莫纳汉那里去才下了手。第二,他被莫纳汉的朋友杀了。或者,第三,他把莫纳汉出卖给他的冤家,然后又跟他们吵翻了,因此他们把他杀了。”
“或者第四,”斯佩德一听就乐了,说:“他因为上了年纪就死了。你们两位不是开玩笑吧?”
这两个人都眼睁睁地盯着他,谁也不说话。斯佩德笑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装出一副怜悯他们的样子说:“你们大概老想着大赌棍阿诺德·罗思斯坦[2]的事吧。”
布赖恩用左手手背啪的一下打在右手掌心里。“这个谜底总不外乎这三种可能。”他嗓门里已明显地露出有权有势的口吻。这会儿他右手握成拳头,只伸出一个食指比比划划。他指着斯佩德胸口,猛然停下来说:“而你就可以供给我们情报,帮我们确定是哪一种可能性。”
斯佩德懒洋洋地说:“是吗?”他脸色阴沉,手指一会儿摸摸下唇,一会儿搔搔脖后根。他已经不耐烦地皱起前额。鼻孔里粗重地出着气,扯着嗓门,怒气冲天地吼着说:“我提供给你的情报你不会需要,布赖恩。你用不上。我说出来会把你这个赌棍报复的设想给吹了。”
布赖恩挺起身子坐直了。嗓门不大,却很严厉。“这个用不着你来判断。不管怎样,我大小也是个地方检察官。”
斯佩德咧开嘴,露出尖牙。“我还以为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谈话呢。”
布赖恩说:“我是宣誓就职的司法官,无时无刻不是这样。无论是正式谈话也好,非正式谈话也好,你都没理由拒绝向我提供犯罪证据。除非”——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有一定的宪法根据。”
“你意思是说这案子可能牵连到我吗?”斯佩德问道。他声音听来心平气和,仿佛给逗乐了。可是脸色并不如此。“说起来,我的根据比这个更充足,这些根据更适合于我。我的委托人有权保留相当一部分秘密。也许我会被传到大陪审团,甚至被传到验尸陪审团去谈话。可是到目前为止,一处也没来传我。毫无疑问,目前我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打算把我的委托人的事务大事宣扬。再说,你和警方都指责我跟那天晚上的谋杀案有牵连。过去你们也找过我麻烦。据我看来,要摆脱你们强加于我的困境,只有把这些杀人犯一个个五花大绑带来。但我要想抓住他们,绑上他们,把他们带到法官面前,唯一的机会就是要避开你们和警察,因为看来你们两方面都对这件事情根本摸不清头绪。”他站起身,回过头来对速记员说:“记好了吗,小子?还是我说得太快,记不下?”
速记员惊惶的眼光看着他答道:“哦,先生,我全记下来了。”
“干得不错,”斯佩德说,又回头对着布赖恩。“你现在如果要到部里去,告诉他们我阻挠司法部门行使职权,要他们吊销我的执照,尽管去好了。你以前也试过,结果落得被人家取笑一场,什么也没捞到。”他拿起帽子。
布赖恩开始说:“可是你听我说——”
斯佩德说:“我不愿意再来什么非正式的谈话了。我对你无可奉告;对警察也无可奉告。官府里个个异想天开的人都来传讯我,我已经烦死了。如果你要想见我,逮捕我,用传票传我,诸如此类,我会和我的律师一起来的。”他戴上帽子说:“没准审讯时再见吧。”说着就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1] 指第一次世界大战。
[2] Arnold Rothstein(1883—1928),美国纽约著名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