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7/8页)

它对着他咆叫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发出嘶嘶的声音,露出了牙齿,腰腿部分慢慢蠕动着,尾巴在身后竖了起来。

“滚开,菲利斯。”他说。用望远镜戳了戳它。“要不,你也——”它嘶嘶地叫着,直冲他的手臂和脸扑去,用牙齿咬住了他的鼻子,用爪子抓住了他的眼睑。他伸手去抓它,望远镜飞了出去,闪着亮光的手一滑。他在它的毛发中尖叫着,往后倒了下去。

二十层的大厅里一个鬼影都没有。电梯门在他身后关上,他对了对表:九点整,指针完美地形成了一个直角。

他开始思索彼得·亨德森说的准备起来很复杂是什么意思。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有点邪恶。他整了整外套的领子,遮住磨破的地方——至少可以遮一会儿。

他来到二十层B座的门前。听了听动静。里面没有人的声音。他按下了按钮,门铃丁冬一声响了。

他研究起从搞怪玩具屋买来的小盒子上的绸带,暗自希望他送的东西别太幼稚。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

里面传来了尖叫声?

他试了试门把手,门开了。

他把门推开几寸。灯开着。“有人吗?”他朝客厅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卧室里传来支支吾吾的呻吟声。

他把门开大了些。厨房看上去乱糟糟的,他想她应该很爱干净才对。厨房和浴室中间挂着一幅挺吸引人的画,画上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鸟,是只猎鹰或是一只普通的鹰。卧室的门关着。

“有人吗?”他一边喊,一边走了进去。他把盒子放在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衣帽架上,扶了扶左右摇晃的大理石架子,上面掉下来一把刀,他往边上跳着躲开了。

他看着落在地板上的刀——这是一把尖头的厨刀,约莫七八英寸长,刀柄是黑色的。

他捡起刀,看了看它,把刀放到架子上的盒子旁。

他走到卧室门前,门下透过一阵冷风。他敲了敲门。“凯?”他喊道,“我是山姆·耶鲁。你没事吧?”

里面传来一阵呻吟声。

他顶着风打开门。一只猫跑了出来——毛发是橘黄色、红色和白色的——朝客厅方向跑去,长着黑色尾尖的尾巴耷拉着。

他把门开大些,朝里面望去,心沉到了身体深处。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坐在地板上,背靠在床脚边上,呻吟着,蜷拢着的手上面布满血块。是彼得·亨德森。原本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两个红黑色的凹坑——这幅扮相就像扮演俄狄浦斯的演员在最后出场时画的妆。地上放着一条被撕裂后缠绕在一起的窗帘,一直通向打开的窗户,在那里——天啊!——有人支撑着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正看着他——他迅速绕过亨德森,俯下身去,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一只手抓住她的皮带,另一只胳膊搂住了她——她浑身冰凉,颤抖着,深色的高领衫全湿透了——把她拉回到窗台上。她跨过窗户,倒向一旁,蜷缩着身体,膝盖部位的牛仔裤已经磨破了,鲜血直流。“我的天啊!”他说。亨德森发出了一阵呻吟声。

他帮着她坐了起来,放下她的腿,拉上她身后的窗户,把窗户关严实了。他解开夹克的扣子。“我马上叫救护车!”他喊道。

“我还没聋呢。”亨德森说。

她坐在窗台上喘气,颤抖着,盯着亨德森,她的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手掌伸到腋下。她的头发缠在了一起,湿漉漉的,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她转向他,他把衣服围在她肩膀上。“菲利斯?”她说,“我的猫呢?”

“它跑到客厅里去了。”他说。

她伸开手臂,撑在窗台上。“浴室。”她说。

他扶着她站了起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他扶着踩在窗帘上的她,稳住她,看她喘着气,浑身发抖。亨德森呻吟着。她贴着橱柜走,向前望去。他扶住她的腰部,另一只手扶住她披着他外衣的肩膀。

她说:“他刚刚——打算——杀了我和你……”

“为什么?”他问。

“其他人也是他杀的,”她说,“整栋楼都被监视了,到处都是监视器。”

“什么?”

她在门口脱掉他的夹克。“这栋楼都是他的。”她说,“电话在那儿。小心,他拿了你的枪。”她把外衣还给他,看着他。“他是西娅·马歇尔的儿子。”她说。

“我就知道可能是他!监视器?快去吧,快去吧,对不起。”

她走进浴室,打开灯,关上门,然后锁上门。

她脱下鞋子,走到淋浴房。

她打开铬质水龙头。放了热水。

她在水流里赤身裸体地站着,检查着刺痛的膝盖、手和手指,按摩着手臂。

然后把热水开大了。

她站在那里抱住自己,开始哭泣。

他俩走出停在凶宅大楼门前的巡逻车,山姆的手表显示此刻两点刚过一点,顶棚两边的三脚架上,卤素灯不断闪耀着,道路两旁停满了直播车,另一辆直播车正从九十二号大街驶来。人们肩膀上扛着黑色的相机向他们猛冲过来,山姆竖着中指把他们都驱散开了,沃尔特在一旁挥舞着雪铲。

他俩走进大厅,大约有二十多个租客正围在收音机前,讨论提起一场集体诉讼。

“这栋楼真的被监视了吗”维达问。“是的。”她说。德米特里说:“他杀了拉斐尔,以及其他所有人?”“除了布伦丹之外,”她说。“他们把录像带拿走了。”斯特芬说:“这些都是用来拍摄我们的吗?”她点了点头。“他瞎了吗?”人群中有人问道。

“是的,”山姆说。“大伙儿,”他说,靠着电梯,站着举起手来,“我们已经在警局和记者聊过了,你们可以关注一下明天的报纸。我不是不友好,只是今晚我们过得实在太糟了,尤其是诺丽丝小姐。彼得·亨德森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在警方的监视之下。他不会再窥探任何东西了。如果你们还有问题,就去找第十九分局的怀特探长。他人不错,非常客气。谢谢你们。”

他俩坐右边的电梯上了楼。

她煮了杯真正的咖啡。他俩坐沙发上喝着。菲利斯蜷成一团睡在她大腿上。

他说:“它会成为全国最有名的一只猫。她可以和九条命牌猫粮广告里的小猫莫里斯约会。”

她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这对它俩来说都是好事。”她说。

他笑了笑,看着她,喝了一口咖啡,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看。“难以置信,”他说,“监视狂人……我猜迟早有人会发现的。”

“他不是第一个干这事的人,”她说。“有家宾馆也被监视了,另外还有几套公寓,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山姆,听着。”她看着他,“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未窥视过你。我和他最初就是这么约定的:不看你,也不看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