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的步骤

弦间当时借了个代用仓库的房间,把佐枝子的东西搬了进去,完成了准备工作。

“趁房东不能看见,您最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搬进去。”

“您太谨慎啦!”

“那里不愧是个好地方,越是关键时刻,越要谨慎,防止房东反悔。”

弦间所谓的关键时刻包含双重意义,除了表示紧急关头以外,还有绑赴刑场的奚落味道。佐枝子对这后一种血腥味道,一点也没有嗅出来。

“那太令人高兴啦!”

“您一定愿意永远住在那里。”弦间更加露骨地作了暗示,佐枝子还是没有察觉。

夜晚十一点左右,弦间租了汽车带着佐枝子出发了。

“这地方好象很寂静呀!”

汽车一个劲地向前奔驰,灯光越来越稀少,佐枝子心里有些胆怯。

“现在夜深啦,若是白天,不这样安静,这里交通很方便。”

“怎么好象往山的方向去?”

“那里离丹泽不远,以后咱们就可以带着孩子去丹泽徒步旅行啦。”

“太偏僻了,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不困难吗?”

“您也太性急啦,我看是不是不要操这份心?”佐枝子可能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察觉到危险的气氛,她突然不安起来。弦间心想,必须加快车速。

汽车好不容易驶到龙栖沼泽附近。弦间作好了打算,在到达龙栖沼泽之前,必须先把佐枝子变成不能说话的东西,为此,他先把车驶进了杂树林,这是他事前已经勘探好了的严密地方。周围没有人家,又是田间小路,在这么晚的夜间,不会有过路人,怎么叫喊,也不用担心被谁听见。

“啊,怎么在这样荒凉的地方?”佐枝子环视着漆黑的周围,一时茫然所措。

“这里是个安静的好地方,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咱们。”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好瘆人呀!”

“习惯了就好啦。”

“家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

“离车站和超级市场近吗?”

“这些事,您就不用操心啦。”

“啊呀,您这是什么意思?”

佐枝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弦间。弦间牙一龇,说:

“车站、超级市场、幼儿园、学校都没有用啦,唯一必要的,就是安静的寝室,是绝对不妨碍睡眠的寝室。”

“您!决不能……”

佐枝子终于觉察到了弦间的险恶用心,她的动作超过了她双身应有的敏捷,打开车门,倏地逃进了茫茫黑夜中。

佐枝子这样的快速反应,弦间没有预料到。他慌慌张张犹豫了一下,认为她不可能是逃跑,等到他去追赶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一步了。

“救命呀!杀人啦!”

佐枝子在黑夜中一边奔跑,一边拼命地呼喊。这本来是个与世隔绝的僻静之地,弦间完全相信这一点,可眼下佐枝子这凄凉的呼救声仍然使他越来越慌张。

“喂,您怎么啦?畜生!”

弦间慌里慌张地加速了追踪的步伐,朝着佐枝子呼救的方向猛追。佐枝子其实不应该呼救,应悄悄藏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还有逃出来的机会。可是由于恐怖的冲动,她发出了悲惨的呼救声,反而使黑暗中的凶手有了追踪的目标。

男女的脚力本来就有差别,再加上佐枝子的双身,两人的距离一会儿就缩短了。

“求求您,饶了我吧!”被追上了的佐枝子绝望地恳求。

“这里怀着您的孩子呀!”

佐枝子说这些话,是本想抑制弦间的杀意,可是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如果没有这个家伙,如果没有这个家伙……”

弦间边嘟哝,边扼紧了佐枝子的脖颈。此时,他在意识上完全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清除自己前进路上的障碍。佐枝子的手在空中乱抓,指尖抓住了身边自生的什么植物叶子。

“我什么坏事也没干,您却……”

佐枝子这临终的语言,弦间听不进去了。

佐枝子的体重很快在弦间的臂腕上感觉出来,这表明她的生命已经窒死。这时候,弦间又想,把死体扔进龙栖沼泽,如果在雷鱼吃掉之前漂浮上来,可就坏事了。于是他便用帆布包着沉重的石块绑在死者身上。他事先没有想到,把死体沉进龙栖沼泽去,还要费这么大的工夫。

为了能把死体沉进沼泽的中央部位,弦间特意带了一只折叠式的橡皮船。可是,要把船充进空气,却出乎意外的困难。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小船划进沼泽中心,把死体沉了下去。待到他回到车上的时候,天就快亮了。在这既不见月亮又不见星星的漆黑的夜里,只有沼泽岸边的树叶在微风吹动下,瑟瑟作响。弦间累得身体象是要垮,可是他连松口气歇息的工夫都没有,象被幽灵追赶一样,赶快驾车跑去了。

一连数日,没有一点风声,也没有此案的新闻报道,从龙栖沼泽里那怕漂上来一只猫崽的消息也没听到。

即使是这样,弦间还是一个多月没有放松警惕。过了一个半月,还是平安无事,他终于在精神上放松了警戒。他认为不要紧啦,佐枝子在沼泽底下肯定被雷鱼吃了,连骨头也剩不下。

弦间的现在和将来,再也没有人阻碍他的前程了。现在就象台风过了以后的天空,可以在广阔的天宇间无限飞翔,什么妨碍也不存在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弦间的心灵深处,又涌上一点对佐枝子的怜悯。他想起当时佐枝子的喉咙被扼紧,在呼吸困难的时候说:“这里怀着您弦间的孩子!”这话现在又象录制在耳膜上一样回响起来。

事到如今,想想也实在是可怜。弦间没有后悔和自责的念头,可是想想佐枝子生前对自己各方面的无私奉献,一股怀恋之情不觉油然而生。

“不杀她不行吗?”

“没有别的办法吗?”

弦间内心萌生了这些疑念,可是和那美会见以后,又排除了。

和那美这方面的关系,也必须尽早做出结论,不能总是背着墨仓高道。那美必须在墨仓觉察之前,把和弦间的关系告诉墨仓。

那美说她早就准备好了要对父亲说,可是一直没有说,这是因为清枝和弦间的阻拦。

清枝坚持要那美打胎,弦间则缺乏说服墨仓的信心。但是,总这样沉默下去也不行,那美的肚子一天一天鼓了起来。反来覆去总是下不了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形势向着奇妙的方向变化过来。

“我们又要搬回松涛的家啦!”清枝心事重重地告许那美。

“哎呀,那为什么?”

“夫人的病好转了,要回到本邸来。”

“哦!”

“决不能和夫人一起住在这里呀。”

“这么说,妈妈就打算心甘情愿搬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