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起因
1
根据太田和下田两位刑警的调查结果,侦察总部向山根贞治等人的家乡、青森县三户镇寒畑村的主管警察局发函,了解到自今年四月初,三人结伙到东京一带打短工后,迄今都未回家。只是在五月初,从崎玉县的工地分别给家寄回三、四万元,此后再无音讯,家人十分惦念。由于死者尸体解剖后,已按无人认领尸体交由区公所处理,火化后埋葬在东京都经营的无主墓地,所以.不能由家属来直接辨认。不过,回函认为来函中提到的死者的特征,与山根贞治相符。
“死者是山根,这一点没有什么疑义了。”
“那么,剩下的那两个人是犯人吗?”
“不敢肯定,但很有可能。”
“倘若结伴出来做工的朋友是凶犯,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是不是打架了?”
“因此,青田和岛村现在还不敢回家?”
“这样分析的话,又有些地方不好解释。”
“怎么?”
“三个人是在四月初结伙离家,五月末离开工地;山根被杀是在此后一个多月的七月十二日。这一个多月,他们是在什么地方?”
“在找工作吧?”
“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
“……”
“如果刚离开工地便吵了架,青田和岛村杀死了山根,三个人都下落不明是可以理解的。可山根是死在七月,在他被害之前,三人理应和家里通信。”
“说得对,是叫人怀疑。”
“非常值得怀疑。”
“你是说三个人离开工地后,发生了某种不便同家里联系的事情?”
“此外还能估计到什么?”
“我看,咱们有必要去青森县走一趟。”
被害人的身份大体清楚了,到他的家乡去调查与案件发生有关的因素,是很有必要的。更何况同村三个人出来,一个人被杀,剩下的两个人下落不明,更需要到他们的家里去实地调查。
侦察工作会议决定,还是由太田和下田两人去青森县出差。开始时对一具流浪汉的尸体持冷淡态度的侦察总部,如今也充满了热情。
2
青森县三户镇寒畑村位于十和田湖的南部,邻近岩手县县境,是被奥羽山脉怀抱的山村。如果乘火车,只通到三户,余下的路程不得不乘坐一天三趟的公共汽车。然后从汽车终点的寒畑村本宿站,再步行三十分钟左右才能到山根家所在地的下平田。好在三户警察局为他们派来一辆吉普车。吉普车离开104号国有公路,驶上一条未铺沥青的砂道。
“道路坑坑洼洼的,请留神,不要磕碰了脑袋。”受命和他们一起行动的三户警察局的刑警提醒说。
“我本以为这儿要比东京凉快,哪知比东京还要闷热。”
为了防止尘土的侵入,车的门窗紧闭着,车内闷热得如同蒸笼一般。透过车窗缝隙刮进来的尘土,毫不客气地紧粘在沁满汗珠的皮肤上。
“到了山里头更热,这块儿靠着海,还算好点儿。”三户局的刑警也是汗流满面,一面擦汗一面说。互换名片后,知道他姓石黑。
“这一带,冬天常下雪吗?”受不了车内酷热的熬煎,反倒想起了隆冬。
“可能是靠海的缘故吧,雪相对地少一些。到了八户那一带,就是冬天也不下雪,所以盖了很多工厂,这里去八户上班的人也日渐增多。由于这个原因,外来户也多起来了。”
“外来户?”
“从别地方来的人。”
“哈哈,我们也算是外来户吧!”
“哪里,您二位是客人嘛,搬到这儿住的才算是外来户呢。案件大都是他们惹起的。”
说话间,吉普车颠颠簸簸地驶上山地,周围的绿色渐显浓郁,车在起伏的路上,曲折穿行向前。稀疏散落的农舍,看上去一家比一家贫寒。大片大片的农田白白地荒芜着,地里没有干活的人。
“这一带的农民种什么?”下田问。
“从前主要是种稗子和烧木炭,最近却时兴起外出做工来。好容易培育成了抗寒稻种,人却接二连三地走了。”
石黑是当地人,他神情忧郁地说。又是一座山迎面扑来,道路更弯曲,沿途的农舍也越发显得简陋。
“快到了。”石黑看看车外说。这时,吉普车沿着一条河奔驶,大概是这个原因,车上的人感到稍微凉快一些,然而车却颠簸得更加激烈。
“好家伙,屁股都颠成两瓣了。”太田嘟哝说。话音传进石黑的耳朵,他抱歉地说:“真对不起,这条道和这辆车,都老掉牙了。”
“不,不,没有关系。”太田一阵发窘,三户局专程派车迎接自己,自己怎么能抱怨人家的好意呢?
“真是的,好象山根是为了让人杀死,才特意去东京的。扔下的老婆孩子怪可怜的。”石黑叹息说。
“唔,有孩子吗?”
“可能才一岁吧,接到东京的函件后,我去调查过。不过,当时估计到死者可能就是她的丈夫,所以没有告诉她实情。”
侦察总部的意思也只是要求协助了解死者的特征。凭照片辨认一下,明确身份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向家属讲实话。
“就这一个孩子吗?”
“先前好象还有一个,可是病死了。”
吉普车开到一处房舍密集的地方,这就是寒畑村的本宿。
“辛苦了!”车停在当地派出所门前,一位穿制服的警官迎出来,向三人敬了个礼,寒暄说。他上车后,吉普车继续向目的地驶去。
“真对不起,前面车过不去,咱们得下车走几步。”驻村警察抱歉地说,仿佛车开不过去,也有他的责任似的。和车道并行的那条河的河面狭窄了,成为小溪。勉强可以通过吉普车的车道,象田间小路一样的细窄;如同一条爬向远处丘陵的白蛇一样曲曲弯弯。
下了吉普车,草木的清香扑鼻。虽然没有高山,不似深山老林那样雄伟,但树木也是郁郁葱葱。丘陵的斜坡上辟有块块农田;不能造田的陡坡处,覆盖着墨绿的树木,有山毛榉、枹树、枫树,也混杂有少量的白桦。
房子一律盖在低处。草房很少,满目都是工棚一样简陋、用马口铁葺顶的民房,檩和椽子也多半是由竹杆替代的。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房子这般破旧,家家却都立有电视天线。在最洼的地方辟有小块水田,可能是靠与车道并行的这条小河的水来灌溉吧。然而,辛辛苦苦打下的稻米,恐怕难以进到村民的嘴里。靠种巴掌大的田地糊口谋生,以看电视来消磨晚上的时光,这种日子是多么的枯燥乏味。
“家家都是省吃俭用,才买台电视机。”看见东京来的刑警注意电视天线,石黑解释说。
瘠薄的土地和贫困的生活,与往日相比没有多大变化,人们的思想却产生了突变。电视把大都市豪华的生活、奢侈的恶习如实地传播到穷乡僻壤。随着燃料和食品发生变革,村民们过去依靠烧炭和务农为经济来源的生活方式,已经受到威胁。“生活现代化”的风潮,封闭了农民现金收入的渠道。质朴的山村,林立的电视天线,电视这个现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产物,把整个世界尽情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