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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美子到达大町市的时候,天色已晚,太阳早已下山了。前次寻找丈夫遗体来到大町是坐的航空公司准备的大客车,那车一直开到了山根底下的扇泽。一想起那时,似乎现在鼻子里还残留着尸臭混杂着线香味的特殊气味,耳朵里还象响着搜山者的喧闹和遇难者家属令人心碎的哭叫声。久美子想起当时情景,心如刀绞一般。

几个月前曾经来过的这座山麓小城离山里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它已躲进暮霭之中。

久美子虽说来过一次,那时没有心思观赏风光,因此,这次来也仍然和陌生城市一样。毕竟是山麓小城市,电灯疏疏落落。夜幕开始笼罩大地,黑暗给她带来了不安。这时,她突然感到似乎有谁在尾随着她。

5

久美子走出车站,上了出租轿车,说声“去黑部游览饭店”,汽车司机就象完全心领神会了似的立即踏油门向山里驶去。顷刻之间车就穿出了不大的市街,来到一片苍茫夜色的郊外。

前面的高山宛如一扇又高又大的屏风矗立在眼前,显得格外的黑。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十分钟以后,穿过了一座桥,然后驶上了沿河路。据司机说,黑部公路建成以后,黑部饭店就修建在新命名的大町温泉乡里。

“小姐,这可是个相当时髦的饭店哟!”司机夸耀似地说。

由于外边太黑,看不清楚,只影影绰绰地看到河边的落叶松林里好象有个旅馆似的楼。这是一幢充分利用了大自然之美的建筑。

现在正值秋末,旅馆里可能很拥挤,如果住不上,久美子便想返回大町市。在旅游旺季里,孤单单的一个女人没有预约,恐怕是不会顺顺当当住上的。

可是,没想到半句话没费,服务员就把她领到房间去了。这是当地人愿意照顾异乡人的良风美俗呢,还是来得巧正赶上腾出了空房呢?不管怎样总算首先把住处解决了。

久美子被领进房间,她看过之后又回到前厅登记处。同在新潟旅馆的做法一样,首先同登记处办事员打听关于雨村的情况。雨村是七月十七日乘“越后”号由新潟出发的,照理说当夜应该住在这个旅馆里。

“您说是七月十七日吗?”

办事员迅速地拿出了旅客登记簿查找七月十七日那页。他没提有人来调査过,看来去新潟旅馆调查的那个人没到这儿来,说明他们在那儿没了解到雨村以后的行踪。

“七月十七日沒有叫雨村征男的旅客住在这里呀!”办事员用肯定的语气对久美子说。

“也许是十八日。”

“十八日也没有,让我再往后查查看。”办事员聚精会神地翻阅着。

“这登记簿是旅客自己填的吗?”久美子看看登记簿问道。

“不是的。是按照旅客自己填写的登记卡由我们抄写的,只是简要地登上了旅客的姓名、住址和住宿时间。”

“会不会有漏记的时候呢?”

“不会漏记的,因为要和登记卡的人数核对。况且,那个季节旅客不多,更不会搞错。”办事员稍稍提高了嗓门,也许久美子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

“我不是说您会记马虎,是说旅客之中是不是有爱隐瞒真名实姓的。”久美子担心惹翻了办事员,那就更难查明了,便慌忙改变了话意讨好似地说。

“那种事是有的。偷偷来这里的人多数爱匿名。”和蔼可亲的办事员没有拒绝回答。

“爱报假名的客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办事员有点难以出口似地,“比如说,领着太太以外的女人……”

“噢,是嘛!”她好象被办事员的话打开了新的思路。雨村是不是在这个旅馆跟土器屋冬子幽会了呢?他压缩了呆在新潟的时间,挤出一天同土器屋冬子在这里幽会,这是可能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名古屋的国际会议是从七月十九日开始,雨村预定发表研究成果的时间是从二十日下午开始。

如此说来,他二十日下午到达名古屋即可,看来,他在日程上打了一、二天的折扣。大町市正好界于名古屋与新潟市中间。

久美子由此又想起了另一桩事。她觉得雨村同她新婚旅行时,那个女人仿佛也跟着来到了北阿尔卑斯山的八方山脊,在山上落日余晖的壮丽景色中,那个女人似乎闯进了丈夫的镜头。丈夫表面上看着自己而实际上在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土器屋冬子。雨村想从有久美子镜头的风景里,看到他真想看到的心上人--冬子。

雨村在这个旅馆里幽会的一定是土器屋冬子。这种推测在久美子的心中已是难以动摇的了。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同冬子偷偷摸摸地幽会,这不论从哪一方来说都是不道德的行为。恐怕两个人都要为此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

“这儿有男方的照片,请您看看。”久美子把雨村的照片递给了他。

“这位是您的……”办事员这时才有点醒过腔来。

“他是我丈夫,七月十七日夜晚在此同一个女人住一宿以后就断绝了消息。”

“肯定是住在这里吗?”

办事员的疑惑一下变成了很大的好奇心,一位被丈夫遗弃的可怜的妻子的憔悴面容映进了他的眼帘。这么一位出水芙蓉般艳丽的年轻女人怎么会被遗弃了呢?

“七月十七日我丈夫住在这儿确实有人看见过。”

“登记处还有几个人,我问问他们是否看见过。”

“我丈夫领来的女人大概是和我的年龄相仿的已婚妇女。”长得和自己非常相似这一点她没讲。

“好,太太,请您稍侯一会。”办事员说完走进里边的办公室。

正在这时,久美子感到是谁在侧面盯着自己,而且目光是那样的锐利。她突然转过身看看休息室,只见三、四个旅客在看电视,其中没有熟人。

“会是谁在窥视我呢?”在大町市不会有熟人,她想这也许是自己的精神作用。可是她又觉得确实有强烈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在大町车站站台的时候好象也有人在盯着自己,莫非都是一个人吗?她正在思索的时候,办事员领着另一人回来了。

“啊,清楚了。他想起来了,是他给办过手续的客人。夫人是……不,好象女伴是先到这儿的,您丈夫是后到的。”办事员感到说走了嘴,赶快改了口。从旅馆这方面来说,凡是成双成对来的男女,一般都是按夫妻对待的。可是,被丈夫遗弃的妻子来打听丈夫行踪的时候,那就必须格外慎重了。

“这位旅客说是姓土器屋。您看,这登记簿上记的是土屋雅夫,正是照片这位客人。”方才来的办事员边指着登记簿边说。久美子想,这姓名正是由土器屋改成土屋,由征男联想到雅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