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三(第2/2页)
“即两者难以区别?”
“大致上均可谓远观而非近观。此火球究竟为何,均是依观者自行判断。观者要做出何种结论,可能依观时心情而异。许多时候便可能是鬼怪露真形,原是枯芒草。”
“对对。”剑之进对老人这套说法更是信服了。
“如此说来,噢,剑之进,你曾提及的出现在两国卖油店的火球像雷,是吗?”
但它怎会引起火灾呢?剑之进问道。
“当然会。那不就是老隐士说的阳火?这火是热的,碰上纸或木头当然会燃烧。”
“有理。不过老隐士,即便这东西是一种电光,其中是否可能带张人脸?”
“人脸?”
“是的。根据仆役、邻人的证言,怪火出现一事应是不假。不论此火究竟为何物,有个火球自屋外侵入店内引发火灾,似乎是事实。该店老板的后妻表示,火球乃其夫前妻的怨念,火中清晰可见前妻面孔。此外,还表示火球紧追老板不放,导致其受伤送医,至今尚未恢复意识。”
“噢。”老人双眼圆睁,津津有味地听着。看来他不仅年轻时酷爱奇闻怪谈,至今对此类故事依然难以忘情。
“不过,想必老隐士也略有所闻,两国一带接连发生了几起原因不明的小火灾,而且数度有人目击这位后妻出现在火灾现场。这位后妻名叫美代,似乎不乏纵火嫌疑。否则,未免也太凑巧了。”
整栋店铺都烧了?老人问道。
“烧得一干二净。尤其碰巧是卖油店,烧起来可旺了。未殃及其他民宅,也没出人命,已是不幸中之大幸。没出人命,是因为仆役等人眼见火球飘入屋内,纷纷惊慌失措直往屋外逃。邻人于火势向外蔓延前,便已通报消防单位。再加上当夜降雨,而且是在消防员镇火时降的,火势才没殃及周遭。倘若当夜天干物燥,想必烧掉个五六栋也轻而易举。火是从屋内开始烧的,因此仅有老板逃生不及,惨遭烈焰灼伤。”
“火球紧追着老板不放?”惣兵卫惊讶地吊起双眉说道,“听来甚是有一番因果,着实让人难以采信。”
“姑且不论是否值得采信,但亲眼看见火球者为数甚众。当然,这火球是否为妖物,可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看来这东西该称为雷球吧?否则,灵魂哪会四处飘移?”正马问道。
“诚如老隐士所言,无人能断定此火球是否为亡魂。不过,若真为亡魂,在下认为理应不致引发火灾。毕竟从未听闻亡魂可能引火。由此推论,应是有人刻意纵火,故姑且逮捕了这位后妻。但此女一味否认涉案,坚称不论其他,哪有人会干放火烧掉自家店这种傻事。此言的确不失道理,为此,在下方思或许可自古代文献中搜得线索。”
“纵火的亡魂……”
“不,与其说是亡魂,或许该说是妒火。循此推论,在下找出了二恨坊之火的故事。虽不至于引火燃烧,却同样出现于小雨之日,火中也同样带张人脸。因此,才打算向各位征询意见。”
“你可真会拐弯抹角呀。”惣兵卫高声笑道,“将这女人绳之以法不就解决了?”
“哪可能如此简单?就连那几场火是否是她放的,也缺乏确切证据。起火的不是空地、坟地,就是河岸,均为人迹罕至的地点,无人目击火是她放的。或许美代不过是碰巧去到现场附近罢了。”
“这就够可疑的了。否则一个商家老板娘,为何要上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夜里。”惣兵卫一脸恼怒地说道。
“话是没错,但你仔细想想,在那样的地方纵火,哪会有什么意义?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的店内放火,岂不是太疯狂了?”
“想必她是患了什么心病吧。”惣兵卫冷冷地说,接着又转头向老人问道:“老隐士,您不是曾向我们提过一个得了心病、纵火成瘾的女人的故事?”
没错没错,老人笑容可掬地回答:“的确有人患有这种纵火成瘾的性癖。这种心病十分棘手,虽尚不致无法可医,但要治愈的确十分困难。这等人难以压抑纵火之欲,人生被迫步入歧途。老夫的确曾见过一女毕生恋火成痴,在烧杀数人之后,自身亦无法摆脱火气诅咒,于烈焰中殒命。”老人神情悲怆。
“你瞧瞧。”惣兵卫眯起双眼说道,“这个老板娘,八成也是这副德行吧?即便不是如此,人不也常说纵火会成瘾吗?”
她似乎不是这种人,剑之进回道。
“不是吗?”
“应该不是。据说美代自烈焰中仓皇脱身时,情绪至为激动。若是恋火成痴,据说这种人性喜远眺自己所纵的火,理应不至于如此慌张吧?当时美代被吓得语无伦次,即使自己的丈夫被严重灼伤,也无暇注意。”
“难道不是做戏?”
“我也不知道。”剑之进再度双手抱胸。现场陷入一片静寂。
突然间,老人开口说道:“看来,这应该就是正马所言的天火。”
“天、天火?”
“没错。剑之进先生,或许几场小火灾,与卖油店的大火之间并无直接关联。易于起火之日,大抵有大气乱、湿气重等易于产生雷电的条件。若是如此,这些火就是由自然产生的雷球引起的。不过,这或许有可能是天谴。”
“天谴?”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老人。
“上苍偶尔会佯装偶然,向人施罚。”
接着,一白翁开始讲述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