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阿拉伯之泪

看到哈利走进他们共享的办公室,哈尔沃森大吃一惊。

“你来了?你知道现在才……”

“睡不着。”哈利含糊地说,双臂交叉着坐进电脑屏幕前面的椅子,“这机器慢得要死。”

哈尔沃森转过头说:“速度取决于你连上网络时的数据传输速率。你现在用的是标准ISDN线,但想开点吧,我们就快有宽带了。你在找《今日商业报》吗?”

“嗯?……对。”

“阿恩·亚布?你跟薇格蒂丝·亚布谈过了?”

“对。”

“他们跟这起银行抢劫案有什么关系?”

哈利没有抬头。他并没说事情跟抢劫案有关,但也没说无关,所以同事有这样的联想也很正常。这时屏幕上正好出现阿恩·亚布的脸,才让哈利免于作答。显然,哈利之前看到的那抹开怀笑容一直在那个打得太紧的领带上。哈尔沃森咂咂嘴,大声念了出来:“价值三千万的家族企业。日前‘乔伊斯’连锁饭店买下亚布公司的所有股份,如今阿恩·亚布才能存下三千万克朗。亚布说他想多奉献时间给家人,这也是他出售名下这家成功公司的最大原因。‘我想看着孩子长大,’亚布接受访问时这么说,‘家庭是我最重要的投资。’”

哈利点击“打印”。

“你不想看其他文章了吗?”

“不想,我只要这一篇。”哈利说。

“银行里有三千万,现在他又开始抢银行?”

“我待会儿再解释。”哈利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那以前,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看电子邮件的寄件者是谁。”

“邮件上有地址啊。”

“可以在电话簿里找到吗?”

“不行,但你可以找出发信的是哪个邮件服务器,地址上面会写服务器。服务器上有用户地址列表,很简单的。你收到有意思的信了?”

哈利摇头。

“给我地址,我马上就帮你查出来。”哈尔沃森说。

“好。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bolde.com的服务器?”

“没有,但我会去查。其他部分的地址呢?”

哈利迟疑了。“我忘了。”他说。

哈利向车库征用了一台车,慢慢开进格兰区。刺骨的风吹搅着昨天在人行道上被晒干的树叶,行人把手插在口袋里,头缩在肩膀里。

哈利在彼斯德拉街上的电车后方停好车,把广播转到NRK新闻广播电台。他们没提丝蒂恩·格瑞特的案子,只说上万名难民儿童无法撑过阿富汗的严冬,一名美国士兵被杀了,然后是一段对他家人的访谈。他们想要报仇。

比斯莱特区因为交通堵塞而不开放,但可以绕行。

“喂?”只是从门口对讲机传来的这一声,就可以听出阿斯特丽德·蒙森得了重感冒。

“我是哈利·霍勒。谢谢你之前的帮忙。我可以再请教几个问题吗?你现在有空吗?”

她擤了两次鼻子,才回答:“什么问题?”

“我希望可以不站在这里问。”

又是两下擤鼻子声。

“现在方便吗?”哈利问。

门锁哔的一声打开,哈利推开了门。

阿斯特丽德·蒙森站在走廊,肩上裹了条披肩,双臂交叉,看着哈利走上楼梯。

“我在葬礼上看到你了。”哈利说。

“我想她至少该有一位邻居出席。”她说,那声音像是用扩音器说出来的。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她勉为其难地拿起那张有折角的相片,“哪个人?”

“随便哪一个。”哈利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阿斯特丽德·蒙森仔细凝视照片。

“怎么样?”

她摇头。

“你确定?”

她点头。

“嗯。你知不知道,安娜有没有男朋友?”

“固定的吗?”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你是说,她的男朋友不止一个?”

她耸耸肩,“这栋楼里什么声音都听得到。我这么说吧:有人上楼,楼梯就会咯吱响。”

“有认真的对象吗?”

“我不清楚。”

哈利等待着。她并没有沉默太久:“今年夏天,她信箱旁边贴了一张字条。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认真……”

“哦?”

“我想纸上是她的笔迹,只写了埃里克森这个词。”她薄薄的唇上有一抹笑意,“说不定那人忘了告诉她自己叫什么名字。总之,纸条一星期以后就不见了。”

哈利低头看着栏杆,楼梯很陡,“一星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不是吗?”

“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吧。”她一只手放上门把手,“我要回去了,我刚听到收到电子邮件的声音。”

“邮件又不会跑掉。”

又一个喷嚏让她全身一颤。“我要回信。”泪水蒙上她的双眼,“是跟一个作家,我们在讨论我的翻译。”

“那我就说快一点。”哈利说,“我只想让你也看看这个。”

他把那张纸递给她。她接过,瞥了一眼,然后怀疑地望着哈利。

“仔细看一下。”哈利说,“需要多久都没关系。”

“没必要。”她说着把纸还给他。

哈利花了十分钟从警察总署走到科博街21A。这栋老旧的砖砌建筑曾经是制革厂、印刷厂、钢铁厂,或许还有过其他用途,是奥斯陆曾经有过这些工业的遗迹。但现在,这栋楼已经被鉴定中心占据了。尽管有了灯光和现代装潢,这栋楼仍给人一种工业建筑的感觉。哈利在其中一个又大又冷的房间里找到韦伯。

“妈的!”哈利说,“你真的确定?”

韦伯疲倦地一笑:“瓶子上的指纹很清晰,只要我们档案里有,电脑就找得出来。当然,我们也可以人工比对,以求百分之两百确定,但那样要花上好几个星期,而且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很肯定。”

“对不起。”哈利说,“我只是满心以为逮到他了。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没有案底的几率非常小。”

“他不在我们的数据库里,只代表我们必须去别处找。但至少我们现在有了确实的证据,也就是这个指纹和科肯文路上的纤维。如果你能抓到人,我们就有能给他定罪的证据。赫尔格森!”

一个年轻人正好经过,立刻停下。

“奥克西瓦的人用没密封的袋子把这顶帽子给我。”韦伯咕哝着,“我们这里又不是猪圈。你懂吗?”

赫尔格森点头,用了然于心的神情望了哈利一眼。

“你必须坦然接受事实。”韦伯说着又转向哈利,“至少你不必忍受艾弗森今天那种情况。”

“艾弗森?”

“你没听说今天发生在警狱地道的事吗?”

哈利摇摇头,韦伯搓着手咯咯笑了:“既然这样,我就跟你说个精彩故事,帮你度过低潮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