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纾解 7(第3/4页)
“那么,”她说,“除了打烂某家伙的脸和差点被逮捕外,你有什么成就?”
安琪在曼尼来带我去治疗中心前已溜进后面的办公室。她躲在里面,等吉妮关灯,关咖啡机,把椅子一一推到桌子底下排好,边做边唱《狐狸精》。
“亨德里克斯的歌吗?”我说。
“扯开喉咙用吃奶的力气唱,”安琪说,“加上弹吉他动作。”
我一想到那个景象就浑身发抖。“你应该获得战地额外津贴。”
“那还用说。”
吉妮离开后,安琪正要从后办公室出来,注意到主办公室有几道细细光束。它们像铁丝一样纵横交错,从墙上几个点射出,低的离地六英寸,高的有七英尺之高。
“了不起的保安系统。”我说。
“最先进的科技。所以我被困在后面办公室。”
她先撬开档案柜的锁,但发现里面主要是税单、职务说明书、工伤赔偿申请表。她想打开桌上电脑,但无法通过密码检测。正在翻抽屉的时候,她听到前门骚动声。意识到形迹已经败露,她用刚才开窗子的撬杆撬断桌子右下角档案抽屉的锁。她把木头凿破一个洞,把抽屉扯出滑轨,拉出整个抽屉,发现磁盘在里面向她招手。
“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我说。
“喂,”她说,“他们正从前门像飞机坠毁一样冲进来。我只能抓了我能抓到的东西从窗子逃跑。”
有个家伙等在窗外,但她用撬杆敲了他脑袋几下,让他在树丛中小睡片刻。
她穿出一栋单调的赤褐色砂石建筑前面的庭院,来到碧肯街,看到一群夜校学生川流不息向埃默森学院的方向走去。她混在学生当中一直走到柏克莱街那么远,才到万宝路街违规停车的地点取我们的公司车。
“噢,对了,”她告诉我,“我们拿到一张罚单。”
“当然,我们拿到,”我说,“当然,我们拿到。”
从里奇·科尔根“啪”地一下关上前门,差点夹断我的脚,就知道他多高兴看到我们。
“走开。”他说。
“漂亮的浴袍,”我说,“我们可以进来吗?”
“不行。”
“拜托。”安琪说。
从他后面,我可以看到客厅点着蜡烛,一只高脚杯装了半杯香槟酒。
“你在听贝瑞·怀德吗?”我说。
“帕特里克!”他咬着牙,喉咙发出类似咆哮的声音。
“一定是,”我说,“你的喇叭传来《还要更多你的爱》,里奇。”
“离开我的门阶。”里奇说。
“不用客套,里奇,”安琪说,“如果你希望我们待会儿再来……”
“开门,里奇。”他太太雪若琳说。
“嗨,雪莉。”安琪从门缝里挥手。
“里奇。”雪若琳说。
里奇退后,我们进入他的房子。
“里奇。”我说。
“操!”他说。
“我怕尺寸不合,里奇。”
他低头看,发现他的浴袍掀开。他合上袍子,我经过时给我腰上一拳。
“臭屌。”我低声说,缩了一下。
安琪和雪若琳在厨房料理台前拥抱。
“抱歉。”安琪说。
“唉,算了,”雪若琳说,“嗨,帕特里克。你好吗?”
“别鼓励他们,雪莉。”里奇说。
“我很好。你漂亮极了。”
她穿着红色和服,给我一个小小的屈膝礼,我有点受宠若惊,在她面前,我永远慌张得像个男学生。里奇·科尔根可以说是城里首屈一指的报纸专栏作家,长得矮矮胖胖,脸上永远有没刮干净的胡茬,乌黑的皮肤被太多熬夜、咖啡因和室内空气弄得脏兮兮的。可是雪若琳,太妃糖色的皮肤和乳灰色的眼睛,修长四肢上如雕刻出来的肌理,轻快活泼如唱歌般的甜美声音,十岁前天天在牙买加沙滩上看日落的产物,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之一。
她亲我的脸颊,我可以闻到她皮肤上的紫丁香味。
“所以,”她说,“快一点。”
“唉呀,”我说,“我饿扁了。你们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我伸手去开冰箱,里奇冲过来,像铲雪机一样把我铲到饭厅。
“干吗?”我说。
“你最好告诉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他的手离我的脸一英寸。“最好告诉我,帕特里克。”
“是这样的……”
我告诉他今晚的遭遇,关于悲痛纾解、曼尼和他的分身们,关于遇到拉琴警官及安琪在总公司办公室犯下的非法入侵行窃罪。
“你说你在门口看到信差?”他说。
“是。至少六个。”
“嗯哼。”
“里奇?”我说。
“给我磁盘。”
“什么?”
“那是你来这儿的目的,不是吗?”
“我——”
“你是电脑文盲。安琪也一样。”
“对不起。很丢人吗?”
他伸出手。“磁盘。”
“如果你能——”
“好啦,好啦,好啦。”他从我手上一把夺走磁盘,用磁盘轻轻拍了一会儿他的膝盖。“所以,我又帮你一次大忙?”
“唉呀,差不多啦,是的。”我说。我两脚在地上搓,眼睛看着天花板。
“得了,帕特里克,少跟我来‘唉呀——糟糕——不妙’那一套,我才不吃那一套。”他用磁盘敲我胸脯,“我如果帮你,里面的东西归我。”
“你的意思是?”
他摇头,微笑。“看吧,你以为我在演戏,是吧?”
“没有,里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