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初露端倪 第24章 第七种解答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房间里一片寂静,唯一的声音就是戈登·米勒爵士手上的钢球所发出的轻轻的碰撞声。随后,多纳德·闰桑姆大笑了起来——雷鸣般的笑声,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房子的主人也随即笑了起来。

  “图威斯特博士,您是铁了心了。”演员在爆笑的间隙里说道,“您太痴迷于制造喜剧效果了,即使是最出色的专业人士也相形见绌……您对于戈登的指控和您刚才对我的指控同样荒唐可笑……”

  “说实话,”戈登·米勒爵士说,“我一直在等着这种戏剧性的变化。但是,我不会向您发牢骚,这是‘游戏’的一部分,对吗?不过,请您首先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憎恨我的朋友,以至于我要制造这样可怕的阴谋?”

  “我目前还不想就这个问题作长篇大论。”图威斯特博士用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剧作家的眼睛,“因为,如果我现在就说出真相的话,在这个房子里会有一个人怒不可遏——您就别想活着离开了……戈登爵士,我都知道,您脑子里的念头,我全都了然于胸……”

  听到图威斯特博士的这番话之后,戈登爵士脸上的表情只有难以察觉的细微变化。与此相反,多纳德·闰桑姆显得兴致高昂。他冷笑着说:

  “图威斯特博士,我们洗耳恭听……请您细细道来,我们都非常愿意相信您。对吗,戈登?”

  戈登爵士挤出了一个微笑。

  “……戈登爵士,即便是粗枝大叶地解释,我也必须要澄清一些细节。”图威斯特博士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多纳德·闰桑姆的话,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很久以来,您对于您的养女和戴维德·柯亨之间的恋情很不满意。而且您当时对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另一段恋情也同样心存芥蒂……您早就猜到了您的朋友的意图——他热诚地想要征服施拉·弗瑞斯特小姐的芳心,而且施拉即将和戴维德·柯亨断绝往来的事实更加深了闰桑姆先生的这个念头。我们可以把问题简化一下,就说是您坚决反对养女和您的朋友之间发生恋情,而且您打算不惜任何代价暗中进行破坏。这就是事情的起源。先生们,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非常清楚。”演员和剧作家几乎是同时作出了回答。

  “很好。我们刚才已经探讨过了策划那个瘟疫医生的‘闹剧’的经过。戈登爵士,我认为是在安排闹剧的剧情、研究细节的时候,您设计了另一个计划: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除掉戴维德·柯亨,但是更重要的是可以打击您的朋友多纳德·闰桑姆。您的养女,施拉·弗瑞斯特小姐,肯定对于这个闹剧有所耳闻。在您的安排下,戴维德·柯亨死得非常蹊跷——这样一来,施拉小姐就会怀疑多纳德·闰桑姆谋杀了她男朋友,戴维德·柯亨。这种怀疑肯定会给施拉和多纳德·闰桑姆之间的关系泼上一盆冷水,也就会让他们之间处于萌芽阶段的感情迅速夭折。不过,就像常言所说的,‘爱情使人盲目’,而且您很清楚,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爱情更加变化无常。所以您觉得无法百分之百地预见到施拉小姐的反应,她很有可能把闰桑姆先生的‘疑似’罪行抛到脑后,丧失理智地投入他的怀抱。于是您准备了应急措施,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而您的顾虑后来真的变成了现实。

  “闰桑姆先生,如果您没有成为施拉小姐的未婚夫,案子就会到此为止,也就不会出现新的尸体。但是命运作出了不同的判决,戈登爵士不得不启动了他计划的第二阶段。他的第二阶段计划包括随后所发生的所有的——我是说所有的——事件,而在‘正常’情况下,第二阶段计划将会把你送上绞刑架——就像我刚才证明过的那样。

  “在深入讨论第二阶段计划之前,我们可以先回忆一下那个古怪离奇的夜晚——八月三十一日的夜晚。您曾经说过,你们对于每一个人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做出了周密的计划,对吗?我猜测是您,戈登·米勒爵士,设计了所有的细节?……很好。我们再说说那个人体模型。昨天,我一时兴起穿上了那套支架系统。我忍不住要再次向这个杰作的制造者致敬……不过,我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在支架系统前侧的两根金属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即使没有那两个金属杆,整个支架系统仍然能够正常运作。它们的存在完全是多此一举……闰桑姆先生,我请求您去查看一下……”

  演员站了起来,花了点儿时间检查人体模型。他耸了耸肩膀,然后重新坐了下来。

  “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图威斯特博士接着说,“每一个细节都是预先计划好的。更加可疑的是,戈登爵士反复强调那两根金属杆可能带来的威胁……事实已经证明人体模型里金属杆并不是导致戴维德·柯亨死亡的原因,但是它们可以成为针对闰桑姆先生的有力武器。这可以说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且凶手在当晚布置了很多类似的延时陷阱——都是为了引导警方了解那个恶作剧的真相,让警方理解在走廊中消失的戏法儿,让警方追查到其中的表演者。总而言之,凶手想尽了办法把聚光灯投向了这个场景,进而使得闰桑姆先生的处境岌岌可危——就像我们已经分析的那样。

  “在二十二点三十分到二十二点四十分之间,戴维德·柯亨曾经独自站在走廊里两到三分钟的时间。他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被刺死的。有谁准确地知道戴维德·柯亨将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出现在特定的地点?当然是对于整个恶作剧的脚本都很熟悉的人。熟悉内情的人屈指可数:斯坦利·科斯闵斯基,多纳德·闰桑姆,戴维德·柯亨,弗瑞斯特小姐,还有戈登·米勒爵士。斯坦利·科斯闵斯基当时在戴维德·柯亨房间里,所以他不可能实施谋杀。我们也可以排除第二个人,多纳德·闰桑姆——他本身就是这个阴谋的受害者。第三个人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鉴于一些我不便阐述的理由,我同样排除了弗瑞斯特小姐。那么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戈登爵士。只有您有机会谋杀戴维德·柯亨。实际上,这次谋杀对您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您走进了小小的门厅,您轻轻地把通向走廊的门开了一条缝,以便了解您的朋友们在里面表演恶作剧的进展,当遇到合适的时机时,您进去用匕首刺杀了戴维德·柯亨;然后您再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