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疏长喻从不知道景牧说下流话、撩拨人的本事有这么高。这一日, 直到他和景牧一同出现在直隶总督府的宴会厅,面色都有些僵硬。
郭翰如早就候在了那里。他见疏长喻脸色不太正常, 却也说不出哪里不正常,便以为他仍是因为昨日的事情闹心。
待吃饭的时候,郭翰如便关心了他几句, 问道:“昨日亲王殿下将您带出去就医,不知那郎中医术如何?”
疏长喻愣了愣, 便听景牧说道:“昨日寻了两个医馆,郎中都不会治, 说这药无药可解。”
疏长喻一听,侧过眼看了他一眼, 见他也在不着痕迹地看自己——死小子, 私底下耍流氓也就罢了,当着郭翰如的面也实话实说,是不是还要讲自己与他昨夜做了什么也一并抖落出来?
他接受景牧, 同他相恋是一回事,公之于众又是另一回事。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众人少知道一天是一天的。一来他尚未想好未来当怎么办, 二来他也不知如何面对父母兄姐。
那边, 郭翰如一愣:“这孙……孙达志, 居然下这般阴损的药?”说到这儿, 他愣了愣:“那疏大人,您昨日是如何……?”
问到这里,郭翰如才觉得自己此话问得不合适——这人中了那种药, 还无药可解,那除了……除了做那档子事,还能如何解?
他这人向来木讷,等话说出口了才觉察出不妥来,讪讪地抿上嘴,未再出声。
可他要问的,却已经问出口了。
这次,疏长喻没给景牧插嘴的机会,慢条斯理道:“昨日,亲王殿下给我找了个青楼妓子,聊作解药。”说到这儿,他还轻飘飘地看了景牧一眼。
接着,他露出了个官场老油条惯常开下流玩笑时的那种你我了然的表情,对郭翰如说:“那姑娘确有些热情的紧,教人不大消受得起。我如今这腰背,还酸痛着。”
这话面上是说给郭翰如听的,可座中那两人都知道,他是将看似同郭翰如说的话,拿去控诉景牧。
而景牧却是没听懂一般,笑嘻嘻道:“少傅若喜欢,今晚还给你叫那个姑娘。”
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倒是让坐在一边、安守规矩,从不狎妓的老实人郭翰如窘红了脸。
他在心中痛斥自己:看吧,教你多嘴,问那些个不该问的话。
——
这一天晚上,景牧并没给疏长喻成功叫来那个青楼姑娘陪他睡觉。对此颇为内疚的景牧,只好身先士卒,半夜偷偷翻进了疏长喻的卧室,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疏长喻原本睡着,突然有一个热乎乎的坚硬躯体拱到自己身侧,吓得他顿时醒了。他一侧目,便见景牧睁着一双幽深的黑眼睛,目光闪烁,正钻在他被中盯着他。
疏长喻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什么时辰了,你又来胡闹!”他压低了声音,急急地斥责道。
他昨夜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这狗崽子又半夜钻过来……
景牧却是无辜地眨了眨眼:“少傅,我不做别的,我是来睡觉的。”说着,就将疏长喻裹进怀里,舒舒服服地搂着他。“你不在身侧,我睡不着。”
说到这儿,他想到什么多开心的事儿一般,嘿嘿笑了起来。
“少傅,今天的事,像在梦中一样,我都不敢相信。”说着,他用下巴蹭了蹭疏长喻的发顶,轻声说道。“我不敢睡……我怕一睡,今天就成了梦。”
疏长喻在心中叹气。
这狗崽子,别说他看着愚钝,可在说情话这事儿上,还真的是无师自通。
随便一张口,字字句句就都是朝着人的要害去的。
疏长喻垂下眼,抬手环住了景牧的背:“好了,这下可能放心了?”
景牧嘿嘿地笑了两声,使劲用脸蹭他的头发,将他那块顺滑如丝缎的头发,蹭得乱七八糟。
疏长喻抬手便按住了这躁动的青年。
“行了。”他说。“放心了便睡吧,别闹我了。”
景牧乖巧地嗯了一声,疏长喻便也闭上了眼。
疏长喻窝在景牧怀里,便像是寻到了什么依靠般。贴着他温热坚实的胸口,不过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疏长喻心道,许是我今日做的这个决定,的确是对的。
疏长喻这一觉,便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有丫鬟来敲门叫他起床的时候。
疏长喻迷迷糊糊地睁眼,人还没全醒过来,听着敲门声,便顿时想起了身侧的景牧。
不能让人看着自己同景牧睡在一张床上!
他骤然清醒,侧过身正要提醒景牧出去,便见身侧空空荡荡的。疏长喻伸手过去一摸,那一侧床铺已经冷透了。
他心想,这竖子,溜得倒是挺快的。
接着,他便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便像是背着众人与谁偷情一般。这个认知让疏长喻耳根一红,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待他整理停当,去了宴会厅,便见景牧早就衣冠端正地和郭翰如等在那里了。
自他们到了这里,一日三餐但凡在直隶总督府的,便定是会在这里用。周围的侍从见了,便连忙给他们将早饭端上了桌。
“疏大人早。”郭翰如见了他,起身笑道。
疏长喻同他点了点头:“郭大人也早。”便入了席。
景牧此时一副睡了个好觉,精神抖擞的餍足模样,见了疏长喻,便笑着问道:“少傅,昨夜睡得可好?”
原是最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却有一股旖旎缠绕在二人之间。虽说除了这二人,并无其他人感受到。
疏长喻瞥了他一眼,笑着回道:“挺好的。不过昨夜似有贼人出入,我听着那动静,便有些不安稳。”
景牧笑眯眯地垂下眼没再说话,倒是把郭翰如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总督府内,怎会有贼?疏大人可有受伤?”
疏长喻闻言,眯眼笑着摇了摇头:“许是这直隶府总督不在,便松懈了吧。说起来,那孙达志从这儿连夜快马押送回京,此时应当也快到了。待陛下派新任的总督来,咱们也应当巡查结束了。”
说到这,疏长喻略一思忖,看向景牧道:“王爷,之后几日便需去直隶下属州县巡查各段河道。路途遥远,回不来直隶府。你如今掌着直隶府大印,还是在直隶府坐镇为妥。”
疏长喻此言,不是没有道理。不仅如此,若是景牧跟着他们走了,那才是不妥。
总督乃一府长官,说来是这地方上级别最高的官员。在他之下,其他官员皆难执此大权。如今直隶府总督犯了大罪,不得继续在此任职,但这几日的空档,是不能无人补上的。
尤其,这还是个拱卫京城边上的要省。
景牧抿了抿嘴,道:“我大可将这重任交由此地官员,反正直隶的情况,我什么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