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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妈妈让他生活得痛苦,并非完全是妈妈的过错。毕竟,她在那里过得实在是不开心。绝对不开心!她总之是个不开心的女人。她生来就不开心。就连枝形吊灯和水晶也没有使她开心。但是她这种不开心的人把别人也弄得非常痛苦,这就是你外公的不幸了。

他一来到以色列,就在海法找到了工作,是在一家面包房。他习惯于赶着马车到海法海边溜达。他们见他了解一些关于谷物、面粉和面包知识,就没有让他做磨面或者烘烤的活,而是让他用自己的马和车运送面粉袋和面包。在这之后,他在维勒冈生铁铸造厂工作多年,为建筑工地运输各式各样的圆的长的铁块。

有时他习惯于用车拉着你,在海法港湾旁行走。你还记得吗?记得?等到上了年纪,你外公为了生计运输搭脚手架用的长木板,或者从海边把沙子运送到新的建筑工地。

我仍然能够记得,你坐在他身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像橡皮筋那样绷得紧紧的。爸爸常常让你拿着缰绳。我眼前依旧能够清晰地浮现出那幅画面:你是个白白净净的孩子,苍白得像张纸,你外公总是让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他是个壮汉,甚至七十岁上仍然身体健壮,像个印第安人一样黝黑,某种印第安人王子,一个土邦主,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你身穿小白背心坐在木板上,那是赶车人坐的位子,他身穿工人穿的灰背心汗流浃背地坐在你身边。他确实开心,满足现状,他喜欢阳光,喜欢体力劳动。他尤其喜欢当个车夫,他一直拥有无产者意识,在海法再次成为无产者令其感觉良好,就像在他人生旅程的起点,在他仍然只是维尔克霍夫庄园的一个木匠时那样。也许他喜欢过马车夫的生活甚于在罗夫诺做富有的磨坊主和有产者。你是个如此认真的小孩,一个不能忍受阳光炙烤的小孩,太认真了,直挺挺地坐在他旁边车把式的位子上,为马缰绳忧心忡忡,忍受着飞蝇和热浪,害怕让马尾巴扫着。可是你表现得很勇敢,没有抱怨。这一切仍然历历在目,仿佛近在今天。灰色的大背心和小白背心。我那时思忖,你将来肯定会更像克劳斯纳,而不是像穆斯曼。时至今日,我已经不再对此深信不疑。

注 门纳哈伊姆·格勒尔特《罗夫诺的塔勒布特希伯来语学校》(希伯来文,耶路撒冷,1973)。塔勒布特学校宣传犹太复国主义思想,是世俗化的学校。——原注

注 毕苏斯基,即约瑟夫·毕苏斯基(1867—1935),波兰军事独裁者,政治家,曾任波兰元首。

注 指安息日吃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