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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楼梯的顶端,拼命地做出一些制止的手势,于是我们立刻停下了。
“嘿,你们发疯了吗?”他说。
我们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仍然喘着粗气。
“你们认为这是什么地方?”他接着说。
埃迪紧跟着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很快瞥了我们一眼,然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让他回去了。
“让他们自己待着吧,”他说,“没事儿,别管他们啦,他们不会惹麻烦的,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转身消失在帘子后面,我的耳边又陷入一片沉寂。我把脸转向贝蒂,就好像一个人两手空空地穿过大街,走到太阳底下一样。
“该死的,你怎么一直向我隐瞒着,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领呢……”我说。
她笑着把头发撩起来,她带着令人厌恶的耳环,大概有十公分长,像霓虹灯一样闪烁着。
“你别开玩笑啦,我可不会弹琴,”她说,“只懂得一点皮毛而已……”
“这也算是懂得一点皮毛吗……”
“对,我说的是真的,这太简单了。”
“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是个不可思议的姑娘……”
我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我想要去抚摸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她全都吃下去。
“你知道,”我接着说,“我总是追求一些可以让我的生活变得有意义的事情。和你在一起生活,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收获。”
“说得多动听啊,也许是因为你累了才会这样讲,你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不,我真是这么想的。”
她走过来坐到我的膝盖上。我用胳膊搂住她,她贴在我的耳边低声说:
“假如是我写了那本书,”她说,“我就不会去考虑,我的生活是否有意义。我不想去弄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我是无足轻重的,可是你……你不能这么说,你不一样……”
她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在我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我按耐不住了。
“你这样会让我发疯的,”我叹息道,“而且这还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
“上帝啊!问题绝对不在这儿!”
“是的,就是这样!”
“那么,你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呢?只是为了让我伤心吗……”
“才不是这样呢。”
“对你来说它真的无足轻重吗?”
“当然不,当初我写的时候,是全力以赴的,但是我无法强迫别人去喜欢它。我所能做的就是去写,如果不成功我也没办法。”
“那么,你把我当成一个傻瓜啦?你以为随便哪本书都会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吗?你以为这只是因为作者是你吗?”
“我希望你不要拿这样的事和我开玩笑。”
“有时候,我在心里问我自己,你不会是故意要这样做吧……”
“做什么呢……”
“似乎你喜欢否定证据。你是个蹩脚的作家,所以你无所作为。”
“好吧,那么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后来连一行东西都写不出来?”
“当然啦,因为你是一个愚蠢透顶的家伙。”
我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她抚弄着我的头发。我可不想让我未来的读者看到这种场面,温柔是一种不能被忽略的东西——它往往是需要冒一定风险才能得到的,就好像把手伸出来,从一只笼子的空隙里插进去一样。
感觉太棒了,我们险些一起栽倒在地上;贝蒂没有戴乳罩,而且我的凳子也没有靠背,我最后发起一阵有力的冲刺,同时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我就完全不用费什么周折了。现在,我觉得已经不行了,我最后一丝力气像日本花园里的樱花一样凋谢了,就像那本名为《战争的艺术》的书中所说的一样:“勇敢的男人,应该懂得他们的力量是有限的”。我疲倦得在她的羊毛衫下面打着呵欠。
“你看上去很疲倦。”她说。
“不,我没事儿。”
她喜欢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也渴望她用手去抚摸。我自己则陶醉于她的整个身体压在我膝盖上的感觉。这样感觉似乎就不是在梦中了,这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此刻她就在我身边,而不是在别的地方。我也可以爬起来,把她带走。不过,我没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宁愿去死,也不想挪动一下。我扮着怪相,因为觉得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相反,我的灵魂却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快乐而温和,世上最细微的风或最纤弱的气流都可以将其吹走。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楼上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她说,“我们该到哪儿去呢……”
几分钟前,这种扫兴的话可以让我彻底沮丧,但现在我已比沮丧更有过之了,谈话气氛令人压抑,令人感到窒息,思考就像奇迹,然而我这一切都做了。
“我想到车上去。”我说。
幸运的是,她也跟我一起来了。我的个头比她高,所以很容易就把胳膊搂在她的肩膀上。正如我担心的那样,商店的大门锁上了,所以我们只能悻悻地从狭窄的楼梯爬上去,然后再下来。在黑暗的走廊上,我吓得脸色铁青,仿佛看见自己被一条巨蟒吞噬了。当我瘫倒在汽车后座时,牙齿颤动得咯咯作响。贝蒂焦虑地看着我。
“你觉得不舒服吗?上帝啊,我觉得你在发烧……”
我举起手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不,没事儿。”
我把一条毛毯盖在腿上,这是我清醒时最后一个动作。
“贝蒂,你在哪儿?别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在这儿!你怎么啦?你想抽支烟吗?”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闭上了。
“没什么,我很好。”我说。
“嘿,你看见过这些星星吗?快看哪……”
“嗯,真的很美……”我嘴里咕哝着。
“嘿,你睡着了吗?”
“不,没有。我很好……”
“你觉得我们整个晚上都要待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