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3页)

“可能你还不知道,你那位可恶的舅舅打算把这起罪案的行凶者送去拘留所。”

“嗨,不会的,最坏也就是罚款。”

“才不是,他特别强调是拘留所。”

“他说说而已,我猜他眼里……”

“不,没有闪过一丝慧黠的光。”

“那就更不行了,我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安琪儿哈罗德去蹲号子?”

“那你的宝贝安琪儿伯特伦呢?”

“可哈罗德很娇弱的。”

“我也很娇弱呀。”

“可哈罗德比你娇弱一倍呢。伯弟,你不会这么不通情达理吧?你心肠最好了。你有一次跟我说过,伍斯特家训是‘决不辜负兄弟’,不是吗?”

她说到了点子上。只要是拿“伍斯特家训”说情的人,很少不会触动伯特伦的心弦。我的钢铁前线[2]开始崩溃。

“你说得倒好听——”

“伯弟亲爱的!”

“是,我知道,可是该死的——”

“伯弟!”

“哎,好吧!”

“你愿意背这个黑锅?”

“大概吧。”

她欣喜若狂地唱起了约德尔山歌,我看要不是自己横跨一步,她就要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了,反正她倾过身子似乎就是抱着类似的目的。被我敏捷的脚法挫败之后,她就随随便便地比画了几步迎春舞,她好像特别着迷这个。

“谢谢你啦,伯弟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很好心。我的感激、崇拜之情真的无法言表,你叫我想起卡特·帕特森……不对,不是这个……尼克·卡特……不,也不是尼克·卡特……吉夫斯,伍斯特先生叫我想起谁?”

“西德尼·卡顿[3],小姐。”

“对了,就是西德尼·卡顿,不过他和你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呢,我看咱们也犯不着瞎担心。干吗非得以为沃特金舅舅一搜就能搜到警盔?能藏的地方不下一百处呢。”

我刚要说“说三处来听听”她就单足旋转到了门口,又单足旋转着出了门。我听到她渐渐走远,嘴里还哼着歌。

至于我的嘴,则扯出一个苦笑。我转向吉夫斯。“女人啊,吉夫斯!”

“是,少爷。”

“哎,吉夫斯,”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细颈瓶,“这下完蛋了!”

“未必,少爷。”

我吓了一大跳,上下鞋帮儿险些分家。“没完蛋?”

“没有,少爷。”

“你是说你有主意了?”

“是,少爷。”

“你刚才还说没有呢。”

“是,少爷。不过我略略思考了一番,现在可以说句‘尤里卡’了。”

“说句什么?”

“尤里卡,少爷,像阿基米德那样。”

“尤里卡是他说的?我还以为是莎士比亚呢。”

“不,少爷,是阿基米德。我的建议是将警盔扔出窗外。沃特金爵士应该不会想到搜查室外,我们可以在方便的时候取回来。”他打住了,仔细听着动静,“若是少爷首肯这个建议,我认为尽快行动较为妥帖。我似乎听到了脚步逼近的声音。”

他说得对,空气里回响着沉重的脚步声。假设不是一群野牛奔走在托特利庄园二层走廊上,那就是兵临城下了。我快如闪电,如同羊群中的羊羔发现亚述人[4]迫近,抓起警盔,奔到窗前,手一松,它就消失在夜色中。我还没来得及缓口气,门就开了,只见来者是——按顺序排列:达丽姑妈,她一脸好笑纵容的表情,好像为了逗孩子开心来做游戏;巴塞特老爹,他身着一袭紫色晨衣;奥茨警官,他正拿着手绢抹鼻子。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伯弟。”我的老亲戚彬彬有礼地说。

“哪儿的事,”我同样客客气气地回敬,“我能为群众们做点什么?”

“沃特金爵士不知怎么突然异想天开,说要搜你的屋子。”

“搜我的屋子?”

“我要边边角角搜个遍。”老巴塞特说,一副勃舍街的架势。

我望着达丽姑妈,扬起眉毛。“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宽和地笑了。“你大概不信,伯弟,不过他认为奶牛盅在你这里。”

“那东西丢了吗?”

“被偷了。”

“不是吧!”

“对。”

“啧啧啧。”

“他很激动不安。”

“想来也是。”

“大为苦恼。”

“可怜的老伙计!”

我友善地伸出手搭在巴塞特老爹的肩膀上。事后想来,这么做大概不妥,因为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安抚效果。

“你不用替我难过,伍斯特先生,而且希望你不要用‘伙计’来称呼我。我有确凿的理由相信,不仅奶牛盅在你手里,而且奥茨警官的警盔也在。”

这里似乎需要加入一声大笑。我照做了。“哈哈!”

达丽姑妈立即响应。“哈哈!”

“真是好笑!”

“荒唐!”

“我拿奶牛盅有什么用?”

“还有警盔?”

“可不。”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这种怪念头?”

“从来没有。亲爱的主人,”我说,“咱们先冷静下来,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我这完全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你可是濒临丢人现眼的边缘了,这是说还没掉下去的话。这种事可要不得,你明白的。怎么能到处乱给人家安莫须有的罪名,还无缘无故的。”

“我自然有充分的理由,伍斯特先生。”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并且我要声明,你毕生的大错就此酿成。你那个现代荷兰小玩意儿什么时候失窃的?”

他闻言一阵哆嗦,鼻尖变得粉扑扑的。“那不是什么现代荷兰玩意儿!”

“嗯,这一点咱们以后再讨论。关键是,那东西什么时候被带离此地的?”

“东西并没有被带离此地。”

“这个嘛,也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好吧,什么时候被盗的?”

“大约二十分钟前。”

“那就结了。二十分钟前我就在卧室里待着。”

他吃了一惊,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你在卧室里?”

“在卧室里。”

“一个人吗?”

“恰恰相反。吉夫斯也在。”

“吉夫斯是谁?”

“你不认得吉夫斯?这位就是吉夫斯。吉夫斯……沃特金·巴塞特爵士。”

“那么你又是做什么的,我的好先生?”

“他就是做这个的,我的好帮手先生。可不可以说是我的得力助手?”

“多谢少爷。”

“不客气,吉夫斯,你当之无愧。”

巴塞特老爹的面孔扭曲了——如果他这副面孔还可以再扭曲的话——露出一个狞笑。“抱歉,伍斯特先生,我怕是不能接受你的男仆毫无根据的证词来作为确凿的证据以便证明你的清白。”

“毫无根据,啊?吉夫斯,去传唤斯波德先生过来。跟他说我需要他过来给我的不在场证明加点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