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5/51页)
“当然可以,只要你带来的是好消息就行。”梅答道,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事实上,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只希望能够迅速地跳过这个话题。
“我觉得那是个好消息,”医生说道,“这则消息来自苏格兰的一位观众。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跟踪观察你的生命体征,同时将它们与你的DNA标记物相互对比参照。他发现你进食的方式,尤其是你摄入的硝酸盐,正在增加你患上癌症的可能性。”
“我的老天。真的吗?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坏消息吗?”
“不,不是!别担心。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你没有得癌症,而且很可能不会得。可是,你要知道,你的DNA标记物当中显示,你可能会得胃肠癌。当然,它只是会增加你患癌的风险。而现在,这位远在格拉斯哥的研究者,通过监测你的活动情况和生命体征,发现你喜欢吃意大利蒜味腊肠和其他一些含有硝酸盐的肉制品,这可能会引起你的细胞癌变。”
“你一直在吓唬我。”
“哦,天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们得感谢他在关注你,我是说,我们当然也在关注你,而且我们监测数据的能力还在不断提高。不过,像你这样在全世界拥有这么多朋友的妙处在于,其中一个远在五千英里以外的朋友竟然帮你避免了不断增加的风险。”
“这么说,我不能再吃硝酸盐了。”
“没错,别再摄入硝酸盐了。我已经通过极速帖把一份含有硝酸盐的食物清单发给你了,你的观众也可以看到这份清单。你必须控制这些食物的摄入量,一旦你发现你家族里有癌症病史或者存在得癌的风险,你就得彻底放弃这些食物。你一定要记得把这份食物清单发送给你的父母看,以防他们没能及时查看他们自己的极速帖账户。”
“哦,他们一向及时查收极速帖的。”梅答道。
“好的,下面我就将告诉你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了。这不是关于你或者你的健康的,而是关于你父母的健康。他们现在身体还不错,但是我想给你看个东西。”医生调出了安装在梅父母家里的“视觉革命”摄像头所拍摄到的画面,那枚摄像头是在她父亲接受治疗一个月后安装的。圆环公司的医疗团队非常关心她父亲的病情,并且希望获得尽可能多的数据。“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梅仔细查看了整个屏幕。屏幕上的网格内本该显示出十六个画面,但其中有十二个画面是一片空白。“只有四个摄像头在正常工作。”梅说道。
“是的。”医生回答。
梅看着那仅剩的四个画面,试图从中寻找她父母的身影。然而她丝毫不见他们的踪影。“技术人员有没有去那儿检查情况?”
“这没必要。我们看到你父母做了什么——他们给每个摄像头都盖上了某种类似盖子的东西,或许那只是一种贴纸或者布料。你知道他们的这个做法吗?”
“我不知道。非常抱歉。他们不应该这么做。”
梅本能地查看了一下她此刻的观众人数——1298001人。每当她来比利亚洛沃斯医生这里时,她的观众人数都会激增。现在,所有这些人都知道了她父母的所作所为。梅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热。
“你最近和你父母联系过吗?”比利亚洛沃斯医生问道,“我们的记录告诉我们你没有。但是也许……”
“在过去几天里我没有和他们联系。”梅答道。事实上,她已经有一周多没和他们联系了。在此期间,她曾经给他们打过电话,电话却没能接通。她也曾经给他们发送极速帖,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你想回家看看吗?”医生问道,“正如你所知,如果我们对病人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话,我们就无法提供良好的医疗服务。”
几个星期以来,梅第一次在下午五点离开了公司,此刻她正开着车往家里赶,脑袋里想着她的父母,纳闷他们到底犯了什么傻,竟然做出那样的事,她还担心他们受到了梅塞那疯狂想法的影响。他们竟敢切断那些摄像头!她做了那么多来帮助他们,圆环公司也放宽规定、处处通融来帮助他们,而他们竟然这么做!安妮对此又会说什么呢?
那个该死的交际花,去她的。梅一边开车一边默默诅咒道。她逐渐远离太平洋,空气也逐渐变得温热起来。她已经把自己的摄像头插在了车辆仪表盘上一个特制的底座里,那是为了便于她在驾车期间进行拍摄而专门设计的。这件事情发生得真不是时候,安妮很可能会借助这一事件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利。目前,她对梅的嫉妒正与日俱增(是的,这一点显而易见),她完全可以以这件事为借口,狠狠地挫一挫梅的锐气。梅和她那一文不名的家乡小镇,还有她那经营停车场的父母,这对老家伙不仅无法让他们的摄像头正常运转,还疾病缠身,他们获得了极大的恩惠——免费享受最好的医疗服务,竟然还敢大肆滥用这种恩惠。梅知道安妮那自命不凡的金发脑袋中此刻在想什么——总有一些人,你就是没法帮。
安妮的祖上可以一直追溯到乘坐“五月花号”54来到美洲的英国殖民者,她的祖先创造了这个国家,也曾在英国拥有大片的土地。似乎她的家族自人类发明车轮以来,就一直是豪门贵族。事实上,如果他们当中真的有谁的祖先曾经发明了车轮的话,那一定就是安妮的祖先。这一点合情合理,谁也不会对此感到丝毫意外。
梅有一年去安妮家共度感恩节时发现了这一切。当时,安妮家里还有二十几位亲戚,他们所有人都长着细长的鼻子,有着粉红色的皮肤,还戴着眼镜以保护他们脆弱敏感的眼睛。尽管安妮的家庭同样不愿意过多地谈论(也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家族历史,梅还是从他们谦逊得体的谈话中得知,他们的远祖曾和其他殖民者一起庆祝了首个感恩节。
“哦,我的老天,谁会在乎这个呢?”当梅想要询问更多细节的时候,安妮的母亲如此答道,“某个不起眼的家伙上了一条船。他可能在英国各地都欠了不少钱。”
就这样,他们搁下了这一话题,继续用餐。之后,在梅的反复要求下,安妮给她看了一些文件资料。那些古老得泛黄的文件详细地记录了她的家族历史,一套漂亮的黑色图纸上画着她的家谱,还有一些学术文章和老照片,照片里留着夸张鬓角的老男人们正站在粗制的小木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