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43/51页)

可是,梅塞依然没有停车,他已经有好几分钟没看无人机一眼了。梅查看了一眼计时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九分五十七秒。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必须让梅塞停车,或者逼迫他承认摄像头的存在。毕竟,他们已经找到他了,不是吗?当他们看到他钻进自己的卡车时,他们花费的时间或许比找到菲奥娜·海布里奇所花的时间还要短哩。那时,他们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有一瞬间,梅觉得他们应该召回无人机,关闭那些摄像头了,因为梅塞正在发脾气,肯定不会配合他们的行动的。但无论如何,梅已经成功地证明了她想要证明的事。

然而,梅塞至今仍然不愿意屈服,不肯承认自己失败了,甚至不承认梅所操纵的科技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想到这里,梅知道她不能放弃,她非要得到梅塞的默许不可。然而,他会用怎样的方式表达他的默许呢?梅不知道,但她相信自己能够第一时间意识到梅塞给出的默许。

这时,梅塞车两旁的景色突然变得开阔了。迅速掠过车窗的不再是茂密的树林,而是零星的树冠以及大面积的飘着白云的蓝天。

梅看向另外一架飞在卡车顶端的无人机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原来,梅塞的卡车正行驶在一座桥上。这座窄桥连接着两座山,桥下是几百英尺深的峡谷。

“我们能把麦克风的声音调大一些吗?”梅问道。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麦克风的标志,上面显示麦克风原本处于中等音量,现在它的音量已经调整到了最大。

“梅塞!”梅努力用最凶恶的语气喊道。梅塞的头猛地转向了那架无人机,显然那上面发出的巨大声音让他吃了一惊。梅觉得他之前或许一直没有听到梅的声音?

“梅塞!是我,梅!”梅一边喊着,一边希望梅塞此前真的不知道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可是,这回梅塞仍然没有露出笑容。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对梅感到极度失望。

现在,梅看见另外两架无人机飞到了卡车副驾驶座的车窗外。其中一架无人机上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梅塞,你这个混蛋!快停车,你这个蠢货!”

梅塞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无人机,然后把车开回了山路上。此时,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慌。

梅看见两台架设在那座窄桥上的“视觉革命”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也出现在了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几秒钟之后,屏幕上增加了第三台摄像头拍摄的画面。这台摄像头安装在桥下峡谷里的河岸上,通过它,人们能够看到那座桥的远景。

这时,另一架无人机上突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笑声,她一边笑一边说道:“梅塞,投降吧!快臣服于我们,臣服于我们的意志!成为我们的朋友!”

听了这话,梅塞掉转方向把卡车向着那架无人机开去,仿佛要用卡车去冲撞那架无人机。可是,那架无人机灵巧地模仿着梅塞卡车的动作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飞行轨迹,始终与卡车的行动保持一致。“你逃不掉的,梅塞!”那女人大声喊道,“你永远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永远不能。这场较量结束了。你快投降吧。成为我们的朋友!”最后的这句请求经过了变声处理,是用一个小孩子的哭声说的。就连那个女人也觉得这电子扬声器发出的声音(这个从一架无趣的黑色无人机上发出的鼻音浓重的声音)很奇怪,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礼堂里的观众欢呼起来,评论也像潮水一般涌来。有不少观众表示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看到的最了不起的一幕。

就在礼堂内观众的欢呼声越来越响的同时,梅看见梅塞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新的神情——一种近乎决绝又类似平静的神色。突然,梅塞的右手猛地打了打方向盘,一时间,他从无人机摄像头的视野中消失了。片刻之后,当他们再次锁定他的画面时,他们发现他的卡车正穿过大路,飞快地冲向路边的水泥护栏。他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人们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只见那辆卡车冲破护栏,跃向下方的深谷。有那么一瞬间,那辆车似乎飞上了天,仿佛能看见方圆几英里内的广袤山林。接着,那辆卡车就掉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梅的双眼本能地看向那枚安装在峡谷河岸边的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她清楚地看见有一个小小的物体从远处的桥上掉了下来,最终像一个锡制玩具一样落在了下方的岩石上。尽管她知道那个物体就是梅塞的卡车,内心深处也清楚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事件中生还,但她还是忍不住看向其他摄像头的画面,看向那些仍飞行在高空的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希望能从那些画面中看见梅塞站在桥上,低头看着下方峡谷里的卡车。然而,那座桥上空无一人。

“你今天感觉还好吧?”贝利问道。

此刻,梅正和贝利两人单独待在贝利的图书馆里。当然,她的观众能看见他俩的会面。从梅塞死亡至今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梅的观众人数一直稳定地保持在近两千八百万。

“还行,谢谢您的关心。”梅措辞谨慎地答道。此刻,她正把自己想象成美国总统,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必须找到一种合适的说话方式,既表达出自己最真挚的情感,又保持着冷静和尊严,体现出老练的、处变不惊的泰然。是的,这段时间以来,梅一直将自己想象成总统。毕竟,她和人们分享了那么多,肩负着对那么多人的责任,同时,也拥有影响全球性事件的能力。而她所处的地位也带来了新的、总统才会面临的危机。梅塞死了,安妮崩溃了,这些事件都让她想起了肯尼迪家族。“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她补充道。

“也许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可能需要一阵子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贝利说,“悲痛往往不会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到来,尽管我们倒宁愿是那样。可我不想让你感到自责,我希望你没有在自责。”

“这很难做到,不是吗?”梅说完,挤出了一个苦笑。这几个字可不是总统应该说的。贝利立刻揪住这句话不放。

“梅,你当时是在试图帮助一个心理失常、有反社会倾向的年轻人。你和其他参与搜索行动的人都是在向他伸出援手,想要把他拉回人类温暖的大家庭中,然而,他拒绝了你们的帮助。我觉得你显然是拯救他的唯一希望。”

“谢谢您这么说。”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