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罗热疑案[66]《莫格街凶杀案》续篇(第3/12页)

接着该报撰稿人继续论证那具尸体浸泡于水中“绝不仅仅只有3天,至少也有5个3天”,因为尸体已经腐烂到连博韦也费了好大劲儿才认出的地步。可对博韦认出尸体这一事实,该报却进行了充分的驳斥。且让我再往下翻译这篇文章:

那么,博韦先生凭什么确信那具女尸肯定是玛丽·罗热的尸体呢?他卷起过死者的衣袖并说他发现了使他确信的特征。公众一般都以为他所说的特征是指某种疤痕。其实他只摸了摸那条手臂,并觉得上面有汗毛。我们认为只需稍动动脑筋就会发现这不足为凭,正如在衣袖里摸到了一条胳膊一样不足为据。博韦先生星期三没有返回城里,只是在当晚7点托人捎信给罗热太太,说关于她女儿的调查尚在继续进行。如果我们承认罗热太太是由于上了年纪再加上悲恸因而不能过河去(这完全可以被接受),那肯定有什么人应该认为自己有必要过河去参加调查,如果他们认为那是玛丽的尸体的话。可事实上谁也没过河去。圣安德烈街没人说起或听说这件事,甚至住在那同一幢楼里的人对此也毫无所闻。玛丽的情人及未婚夫,那位寄宿在她母亲家里的圣厄斯塔什先生,宣誓做证说直到第二天早晨博韦先生到他房间告诉他时,他才知道他未婚妻的尸体已经找到。对这样一条消息有关人却无动于衷。这不能不让我们感到震惊。

由此可见,这家报纸极力要造成一种玛丽的亲友对她之死态度漠然的印象,从而与亲友们相信那是她尸体之假定形成矛盾。这等于是向读者暗示:玛丽是因为卷入了一场于她不利的风流韵事而离开巴黎,她的出走得到了亲友们的默许,亲友们后来得知塞纳河上发现了一具跟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尸,他们便趁此机会让公众相信玛丽已经死去。不过《星报》未免又操之过急。事实清楚地证明并不存在那种想象的漠然。那位老太太的身体极其虚弱,加之连日来过分焦虑,听到消息后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圣厄斯塔什闻讯后也绝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悲恸得死去活来,连神志都变得恍恍惚惚,以至于博韦先生不得不说服了一名亲友对他加以照料,并阻止了他去参加开棺验尸。更有甚者,尽管验尸后死者由公家出资重葬的新闻是由《星报》发布,但它同时又刊载消息说一孔私人墓穴之慷慨馈赠被死者家属断然谢绝,而且死者家属没有一人参加葬礼。如我方才所言,《星报》刊载这一切都是为了加深它企图造成的那种印象,然而这一切都被证明为子虚乌有。在紧接着的一期报纸上,该报又试图让博韦遭到嫌疑。那位撰稿人说:

请注意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个变化。我们获悉当某次一位B夫人在罗热太太家时,欲出门的博韦先生对B夫人说有一位警察马上要来,并吩咐她在他回来之前务必对警察什么也不要说,而是把事情留给他本人去对付。照事情目前的情况来看,博韦先生似乎对整个事件都胸中有数但又讳莫如深。没他的允许别人不得越雷池一步,因为你随意迈步将对他不利。……由于某种原因,他决意除自己外不让任何人插手此事,而按照死者的一些男性亲友的说法,他是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把他们挤到了一边。他好像极不喜欢让死者的亲友见到尸体。

根据下面这个事实,对博韦的怀疑似乎显得可信。在那位姑娘失踪的前几天,曾有人上博韦的办公室找他,当时博韦不在,来人看见门上锁孔里插着一朵玫瑰,门边的记事板上写着“玛丽”这个名字。

就我们从报上所能搜集到的材料来看,普遍的印象似乎都认为玛丽死于一伙歹徒之手。这伙歹徒将玛丽挟持到河对岸,对她施以了暴行然后把她杀害。然而《商报》[77]这份有广泛影响的报纸却非常认真地反对这种普遍的看法。我从其专栏文章中引用一两段如下:

就老在鲁尔门一带搜寻凶手的行迹而论,我们认为这场追踪一直是南辕北辙。像死者那样一位名声在外的年轻女郎,不可能一连走过3个街区都不被一个认识她的人看见。而任何熟人只要看见过她就一定会记得,因为认识她的人对她都感兴趣。再说她出门之时正是街上人来人往之际……她居然能走到鲁尔门或者德罗梅街而没被上10个熟人认出,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然而,迄今尚无一人声称在她母亲家门之外看见过她,而除了关于她表示过要外出的证词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确实出了家门。她的套裙被撕出一条长带缠在她腰间,这样便可把尸体像包裹一样搬运。假若凶杀是在鲁尔门附近发生,那凶手完全用不着费这番手脚。发现尸体漂在鲁尔门附近这一事实并不能证明尸体就是在那里被抛入水中……从那个不幸姑娘的衬裙上撕下的一条2英尺长1英尺宽的布带被扎在她的颏下并且绕过她的脑后,

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防止她喊叫。由此可见凶手是一帮身边没带手绢的家伙。

然而,在那位警察局长拜访我们之前的一两天,警方曾获得一个重要报告,这个报告的内容似乎至少能推翻《商报》那番议论的主要部分。报告说一位德吕克太太的两个儿子在鲁尔门附近的树林里游玩时偶然钻进了一片密集的灌木丛,那儿有三四块大石头堆得像把有靠背和脚踏的椅子。上边的一块石头上有条白色裙子,另一块石头上有一方丝织围巾。在那儿还找到一柄女用阳伞、一双手套和一张手绢。手绢上绣着“玛丽·罗热”的名字。周围的荆棘上发现有衣裙的碎片。地面被踏平,灌木枝被折断,一切都证明那儿曾有过一场搏斗。从灌木丛到河边的篱笆围栏被推倒,地上有重物拖过的痕迹。

一家名叫《太阳报》[78]的周报就这一发现发表了如下评论,但仅仅是重复巴黎各报的共同看法:

被发现的物品遗留在那里显然至少已有三四个星期,由于雨水浸泡,那些东西全都生霉,而且被霉菌粘连在一起。有些东西的周围和上边都长出了野草。伞上的绸面质地结实,但其线头全部朽脆。上端折叠部分完全发霉腐烂,被人一撑开就撕破了……被荆丛撕下的几块套裙布片一般有3英寸宽6英寸长,其中一块是裙边,上面有缝补过的痕迹。另外有一块是从裙子上撕下的,但不是裙边。它们看上去像是一条条被撕下来挂在荆丛上似的,距地面大约有1英尺高。所以毋庸置疑,这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之现场已被发现。

这一发现又引出了新的证据。德吕克太太证明道,她一直在正对鲁尔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经营一个路边客栈。那附近没有人家,特别僻静。通常星期天都有城里的浪荡子成群结队地划船过河到那儿游玩作乐。就在出事的那个星期天下午3点左右,一个年轻姑娘来到了客栈,由一位肤色黝黑的小伙子陪着。他俩在客栈里待了一阵子,然后离开客栈往附近的密林走去。德吕克太太注意过那位姑娘的装束,因为那件套裙与她死去的一位亲戚所穿过的一件套裙相似。她还特别留意过那条围巾。这对青年男女刚走,客栈里来了一帮无赖之徒,他们吵吵嚷嚷地吃喝了一通,没有付账便顺着那对青年男女离去的方向而去,大约傍晚时分他们又返回客栈,然后匆匆忙忙划船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