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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悄悄溜进去。”路易斯说,“当时才四点,你知道吧?但老巫婆已经在楼上的一个堆满玩偶的房子里睡了……”

“玩偶?”

“是啊。像是小孩的房间。但她看上去并不像在睡觉,更像是抽嗨了。”

“精神恍惚?”娜塔莉问。

路易斯看着她:“啊,就是那意思。”

“然后呢?”金特里说。

路易斯对大家咧嘴一笑:“然后我就割断了她的喉管。”

“她死了?”勒罗伊说。

路易斯的嘴咧得更大了:“没错。她死了。”

“那个白鬼呢?”马文问。

“赛奇、乔治和我,我们仨在厨房里找到了他。他正在磨他那把弯刀。”

“镰刀?”娜塔莉问。

“没错。”路易斯说,“他还有一把小刀,知道吧?我们去抢刀子的时候,他用那玩意儿伤了我。然后赛奇和乔治就捅他,把他捅成了马蜂窝,还割了他的喉。”

“他死了?”

“没错。”

“你确定?”

“当然确定。你觉得我们分不清人有没有死吗,头儿?”

马文瞪着路易斯。黑帮首领骇人的蓝眼睛中射出一道怪异的光。“这个白人混蛋杀了我们五个兄弟,包括六英尺两英寸高、脾气暴躁的穆罕默德。你、赛奇和小个子乔治怎么能如此轻松地杀死他?”

路易斯耸耸肩:“我不知道,头儿。女巫婆死了之后,白鬼就没那么可怕了,只是一个皮包骨头的白人小孩。赛奇割断他喉管的时候他还哭呢。”

马文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伙计。听起来太轻松了。没惊动条子吧?”

路易斯瞪着马文:“嘿,头儿,”他最后说,“赛奇让我马上带你过去。你到底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马文说,“当然。”

“你不能去。”金特里说。

“为什么?”娜塔莉问,“马文希望我能拍点儿照片。”

“我他妈才不管马文想要什么呢。”金特里说,“你给我待在这儿。”

他们进入二楼的一个凹室,拉上帘子。所有黑帮成员都在楼下。金特里把行李箱带上楼,开始换上灯芯绒裤子和毛衣。娜塔莉看见缠在胸部的绷带渗出了血。“你受伤了。”她说,“你也不应该去。”

“我必须去确认姓福勒的女人是否死了。”

“我也想看看——”

“不行。”金特里在毛衣上套了件羽绒背心,转身面对她。“娜塔莉——”他举起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求你了。你……你对我很重要。”

娜塔莉轻轻靠拢他,同时避免触碰到他身侧的伤口。她抬头吻他,把脸贴在他的毛衣上,低语道:“你对我也很重要,罗布。”

“看清楚之后我立刻回来。”

“可是照片——”

“我用你的尼康相机拍,好吗?”

“行。但我总是感觉——”

“听着,”金特里拉长腔调,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叫马文的家伙可不是笨蛋。他不会冒险干傻事的。”

“你也别干傻事。”

“不会的。我得走了。”金特里把她拉到面前。她用力搂住金特里,仿佛忘记了金特里断掉的肋骨。两人深吻起来。

娜塔莉从二楼窗户目送一行人离开。路易斯带头,后面跟着马文,勒罗伊,一个名叫卡尔文的高个儿年轻人,一个面色阴沉、年纪较大、名叫特劳特的黑帮成员,一对娜塔莉不认识的双胞胎男孩,以及杰克森。前军医是在其他人出发之后加入进来的。除了路易斯、金特里和杰克森,所有人都携带了武器。卡尔文和勒罗伊把枪管被锯短的霰弹枪藏在宽松的大衣下,特劳特扛着点22口径长管步枪,双胞胎男孩拿着被罗布称作“周六晚间特价菜”的廉价小手枪。金特里让马文归还鲁格尔手枪,但黑帮首领大笑两声,上好子弹,把枪放到了自己的军装夹克的口袋里。他们离开的时候,金特里抬起头,朝她挥了挥尼康相机。

娜塔莉坐在角落里的床垫上,强忍住泪水,脑子里盘算着事态演变的各种可能。

如果梅勒妮·福勒死了,他们可能会活着回来。只是可能。但如果遇到罗布说的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办?遇到上校怎么办?

还有安东尼·哈罗德。一想到那个蜥蜴眼王八蛋,娜塔莉就怒火中烧。在被哈罗德操控的几分钟里,她感受到他对女人既怕又恨,这令她不禁作呕。她真后悔当时没把那张丑陋的脸踢烂。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不禁站了起来。

有人出现在楼梯顶端的微光之中。二楼本来只有她一个人。泰勒留下来总负责,一些黑帮成员去通知别的同伙,娜塔莉听见一楼传来的大笑。楼梯顶端的人犹豫着朝娜塔莉走来,娜塔莉瞥见来人的手和脸都是苍白的。

她迅速转身。楼上没有武器。她跑向被一盏吊灯照得通亮的台球桌,拿起台球杆,双手握住杆子,大声问:“谁?”

“我。”社区活动中心负责人比尔·伍兹走到灯光下,“抱歉吓到你了。”

娜塔莉稍稍松懈,但并未放下杆子:“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身体虚弱的牧师俯在桌上,玩弄着白色主球,“哦,我整个下午都在进进出出的。你知道马文和其他孩子们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伍兹摇摇头,扶了扶眼镜:“这些孩子受到了严重的歧视和剥削。你知不知道,本地区黑人少年的失业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不知道。”娜塔莉说。她绕到台球桌另一侧,与这个瘦弱的男人相对,但她觉得对方只是渴望交流。

“主街上的商店和餐馆几乎清一色都是白人开的,大部分是犹太人。”伍兹说,“他们不再住这儿了,但他们还在控制这里的商业。历史仍在重演。”

“你说什么?”娜塔莉问。她估计罗布等人已经到现场了。如果死去的女人不是梅勒妮·福勒,罗布会做什么?

“我说犹太人。”伍兹说。他坐到台球桌的边缘上,把裤腿扯下去,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那条毛茸茸的黑线就像扭曲的毛毛虫。“在美国的城市中,下层人民长期饱受犹太人剥削。你是黑人,普雷斯顿小姐,你应该对此有深刻的认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娜塔莉说,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天啊!”伍兹大叫,娜塔莉跑到了一扇窗户前。停在路边的两辆废弃的汽车发生了猛烈燃烧。火焰蹿上三十英尺,照亮了对面的空地和荒废的联排房屋,以及北面的铁路路基。十多个黑帮成员跑到人行道上,一边嚷嚷一边挥舞着霰弹枪和其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