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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女人?”
“一个口音古怪的女人。”
“怎么古怪?”
“就像……”他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刚完成百米冲刺,“就像那个白人肥佬。他们都是从南边来的。”
“照片是她带来的?还是那个……肥胖的警察?”
“她带来的。就在前天。她是来找老巫婆的。马文看了照片,立刻就想起来了。现在我们都在找呢。”
“找照片中的女人?那个……巫婆?”
“是啊。”男孩开始扭曲起来。文森特用手掌根猛击他的脑侧,将他打翻在地,然后往墙上猛撞了两下,抓住他的衬衣衣襟,将他拎起来。刀尖离黑鬼的眼睛只有一英寸。
“我们接着谈。”安妮柔声道,“你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男孩没有反抗。
最后,我把文森特支出了屋,开始操控那个男孩。几乎易如反掌。我模仿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走路方式,但我没必要那么做。更重要的是他的说话方式——语气、用词、句法。我让他同安妮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直接操控他。他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起初我需要很费力才能用他的声音和语气说话,但随着我逐渐放松,任由男孩的下意识主导发音,我渐渐地熟稔了他那套俚语方言。我想没有人会听出有什么不对劲。
安妮开车将文森特和那个名叫路易斯的男孩放在格朗布索普附近。文森特消失了几分钟,带回了转轮手枪的子弹。我让路易斯返回他们的社区活动中心,文森特通过隧道进入屋内,安妮把车停进了女王巷她家后面的车库。
路易斯轻而易举地骗过了其他黑帮成员。有一两次,我感觉自己对路易斯的操控松懈了片刻,便立刻用喉咙上的伤情加以掩饰。我第一眼就认出了黑帮首领马文。圣诞节前夜,我躺在狗屎里的时候,他就是用那双蓝色的眸子毫无怜悯地盯着我。我期待着找这个男孩算账。
讨论过程中,就在我开始认为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人群后部的一个黑人女孩说:“就是照片上那个人?”我惊得差点儿松脱了对路易斯的控制。她说起话来没有平板、恶心的北方腔。那是来自我家乡的声音。在她旁边,有一个可笑地裹在毛毯中的白人胖子,看上去异常眼熟。一分钟后,我意识到他肯定也来自查尔斯顿。我好像很多年前在霍奇斯夫人的晚报上见过他的照片,在一篇关于选举的文章里。
“听起来太轻松了,”马文说,“没惊动条子吧?”
他说的是警察。通过审问路易斯,我得知附近来了不少便衣警察。我同他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但我猜之前被消除的五个人——尽管他们只是命如草芥的黑帮成员——多多少少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条子”这个词相当粗鄙,但这让我茅塞顿开。这个红脸的白人是查尔斯顿的警察——准确地说,是治安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年前,我曾读过一篇关于他的文章。“嘿,头儿,”我让路易斯对马文说,“赛奇让我马上带你过去。你到底要不要去看看?”
来自查尔斯顿的这两个人和附近无数的便衣令我焦虑不已,但这种焦虑被近乎狂喜的激动所抵消。我太兴奋了。随着游戏的进行,我感觉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年轻。
时间点的把控非常巧妙。路易斯带着黑帮首领、我记不起名字的治安官和其他六人进入公寓楼附近的街道时,文森特引爆了安置在废弃车辆中的汽油弹。我的意志当时已经从路易斯转移到文森特身上。我操控文森特跑步绕到社区活动中心背后,干掉留在后门廊上唯一一个黑帮成员,然后拿着长柄镰刀上了楼。
我本希望那个女孩能同路易斯和其他人离开。那会让我省不少力气,但我很早就学会了抛弃幻想,面对现实。我想让那个女孩活着。
我同女孩在社区活动中心的二楼进行了混战。我努力控制文森特,以免他过于粗暴,这时我又被迫去关照路易斯那边。由于这短暂的分神,女孩逃到了房子背后的街上。我让文森特追上去,将注意力转移到路易斯身上。他这时正站在公寓楼附近的人行道上,身体左摇右晃。
“你他妈怎么了,伙计?”黑帮首领的名字好像叫马文。
“没什么,头儿。”我让路易斯说,“喉咙痛。”
“你确定他们在这儿?”那个叫勒罗伊的人问,“我什么都没听见啊。”
“他们在后门。”我让路易斯说。白人治安官站在这个街区唯一一盏亮着的街灯旁。据我观察,他没有携带武器,只是拿着霍奇斯先生常常摆弄的那部照相机。两辆短途列车呼啸而过,消失在水泥山谷的尽头。
“便门是打开的。”路易斯说,“来吧,我带你们去。”他先前已经拉下了夹克拉链。毛衣和粗糙的羊毛衬衫下,传来出租车司机的转轮手枪的冰冷触觉。先前穿过黑巷子的时候,文森特已经给枪上了子弹。
马文犹豫不决。“不。”他说,“勒罗伊、杰克森、他和我进去。”他竖起大拇指指着治安官,“路易斯,你同卡尔文、特劳特、双胞胎G. R. 和G. B. 留在这儿。”
我让路易斯耸耸肩。治安官盯了我好一会儿才转身跟上马文和其他两人,绕到便门去。“他们在三楼!”我让路易斯在他们身后大喊,“在后门!”
他们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夜色之中。我的时间不多了。此时此刻,我的意识被分为三份:第一份感受着育儿室里暖炉的光芒和人体模型的目光;第二份控制着文森特在黑暗的小巷里奔跑,听着前方猎物沉重的喘息;第三份则要关照路易斯,因为那个叫卡尔文的男孩跺着脚说:“操,冷死了。伙计,你有东西可以抽吗?”
“有啊。”我让路易斯说,“我这儿有好东西。”他把手伸进衬衣,取出手枪,从两英尺外朝卡尔文的肚子开枪。高个儿男孩没有倒地,而是往后踉跄了几步,用手捂住面前外套上的孔洞,喃喃道:“我操……”双胞胎看到这一幕,连忙转身跑回女王巷。名叫特劳特的二十岁男人从大衣下抽出长管转轮手枪。路易斯转过身,举起枪,射中了特劳特的左眼。枪声响彻寒夜。
卡尔文跪倒在街上,双手捧着肚子,看起来无比愤怒。他在我打算离开时抓住路易斯的腿:“我操,你为啥这么干?”
双胞胎朝女王巷停着的车跑去,从那里传来三声尖厉的闷响,路易斯感觉有东西击中了左上臂。我切断了痛感,让受伤处陷入麻木状态。他举枪朝子弹射来的方向开枪,把弹匣中的子弹都打光了。有人尖叫起来,然后又是一枪射来,但没有击中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