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5页)
“可你没法知道她的真实生日,对不对?”伊奇说,“是不是随便选了个日子来庆祝的呀?”
麦卡洛太太调整了一下怀里的婴儿的姿势,“社工估计,她被我们收养时有两个月大,当时是1月30日,所以我们把11月30日作为她的生日来庆祝,”她有点儿不自然地对伊奇笑了笑,“能够决定孩子的生日,我们觉得自己很幸运,温斯顿·丘吉尔和马克·吐温都出生在11月30日。”
“她的名字真的叫米拉贝尔吗?”伊奇问。
麦卡洛太太身体一僵。“她的全名将会是米拉贝尔·萝丝·麦卡洛,等领养证明办下来之后。”她说。
“但是她以前肯定有个别的名字,”伊奇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事实上,麦卡洛太太的确知道。发现女婴时,她被塞在一个纸箱里,为了抵御冬季的严寒,孩子身上穿着好几套衣服,外面又包了几层毯子,裹得像一只蚕茧。纸箱里有张字条,麦卡洛太太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社工给她看了字条:宝宝名叫美玲,请收留这个孩子,给她更好的生活。收养孩子的第一晚,女婴终于在他们的膝头睡着后,麦卡洛夫妇花了两个小时查阅姓名辞典,他们决定弃用孩子的原名,为她另取一个名字,而且,至今为止,两人并不后悔当晚作出的决定。
“我们觉得,给她一个新名字更适合纪念新生活的开始,”麦卡洛太太说,“‘米拉贝尔’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奇妙的美’,这难道不是很可爱吗?”的确,那天晚上,凝视着沉睡中的宝宝的长睫毛和微微张开的玫瑰色小嘴,她和丈夫只会觉得奇妙和幸运。
“我们从收容所领养小猫时,就保留了她的名字。”伊奇说。她又扭头对理查德森太太说:“还记得吗?波蒂小姐?莱克西说这个名字很糟,但是你说,我们不能给猫改名,她会觉得迷惑的。”
“伊奇,”理查德森太太说,“你又不懂规矩了。”她转向麦卡洛太太:“才过去几个月,米拉贝尔就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以前她那么瘦,现在真是白白胖胖。噢,莱克西,瞧瞧她的小脸蛋。”
“我可以抱她吗?”莱克西问,在麦卡洛太太协助下,她抱起宝宝,让宝宝伏在自己的肩头,“噢,瞧瞧她的皮肤,像欧蕾咖啡。”米拉贝尔伸出小手,抓住莱克西的长发,伊奇绷着脸走到一边去了。
“我真不明白,他们怎么那么喜欢婴儿,”厨房岛柜后面的角落里,穆迪对着崔普咬耳朵,刚才两人端着糕点躲到这边来,“婴儿只知道吃喝拉撒,还特别能哭,我宁愿养条狗。”
“可是女生喜欢啊,”崔普说,“我敢打赌,假如珀尔也在这里,一定会围着孩子团团转。”
穆迪看不出崔普是在笑话他,还是单纯地描述自己的猜想,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他觉得烦躁。
“你在生理卫生课上一定认真学习过怎样避孕吧?”他问,“否则满大街都会是带着小崔普的女孩了,那种景象想想都可怕。”
“哈哈!”崔普把一块蛋饼丢进嘴里,“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噢,对了,给你点提示,如果你想搞大谁的肚子,首先她得愿意和你上床才行。”说完,他把空盘子扔进垃圾桶,出去找喝的了,穆迪独自留在角落里啃着手中的小半块蛋饼,现在它已经变凉了。
应莱克西的要求,麦卡洛太太带她去参观米拉贝尔的房间:以粉色和绿色为主色调,婴儿床上方挂了一条手工缝制的横幅,写着孩子的名字。“她喜欢这块毯子,”麦卡洛太太拍拍地板上的羊毛毯,“给她洗完澡,我们会把她放到上面,她会一边打滚一边笑个不停。”接下来参观的是米拉贝尔的游戏室:这是一间专门用来放她的玩具的卧室,有彩色的积木、天鹅绒摇摆木马和一架子玩具娃娃。“虽然前面的那个房间更大,”麦卡洛太太解释道,“但这个房间采光最好——整个上午和大半个下午都能晒到太阳,所以我们让那个房间做了客房,留出这间给米拉贝尔玩。”
当她们回到楼下时,又来了更多的客人,莱克西不情愿地将米拉贝尔让给了新来的人。到了切蛋糕的时间,年幼的寿星女孩已经被社交活动搞得精疲力竭,不得不回到婴儿床上睡一会儿。更让莱克西失望的是,派对结束时,孩子还在睡觉,她只好不情愿地跟父母回家。
“我想再抱抱她。”回到车上,她向家人抱怨。
“她是个小孩,不是玩具,莱克西。”穆迪说。
“我猜,如果你自告奋勇帮忙带孩子,麦卡洛太太一定赞成,”理查德森太太说,“小心开车,莱克西,我们回家再见。”她用肩膀侧面把伊奇朝另一辆车的方向顶了顶。“还有你,下次我们参加派对的时候,你不能像今天那么粗鲁,否则就得待在家,哪里也不能去。你小的时候,琳达·麦卡洛还带过你,你知道的。她为你换过尿布,领你去公园,下次见到她时,你可以多想想这些。”
“我会的。”伊奇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接下来的几天,莱克西三句话不离米拉贝尔·麦卡洛。“母性大发,”崔普推了推布莱恩,“你得小心,哥们儿。”布莱恩不自在地笑了笑。然而崔普说得对:莱克西突然狂热地对所有关于婴儿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兴趣,甚至去迪拉德百货买了一条百叶裙和一件完全不实用的薰衣草色连衣裙,打算作为礼物送给米拉贝尔。
“我的天,莱克西,穆迪和伊奇小的时候,我都没见你这么喜欢小婴儿,”她母亲说,“你也从来不喜欢玩具娃娃,而且,实际上——”理查德森太太想了一会儿,“有一次,你还把穆迪关在了厨具柜里。”
莱克西翻了个白眼。“我那时候才三岁。”她说。周一的时候,她还会兴高采烈地谈论婴儿的事。米娅那天下午走进理查德森家的厨房时,发现了新听众的莱克西喜不自胜。
“她的头发太美了,”她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多头发的小婴儿,像缎子一样,她的眼睛也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什么都不放过,非常警觉,他们是在消防局找到的她,你相信吗?有人竟然会把她扔在那里。”
厨房另一头,正在擦柜台的米娅愣住了。
“消防局?”她问,“哪里的消防局?”
莱克西摆摆手。“我不知道,我猜在东克利夫兰的什么地方。”对她而言,细节并不重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麦卡洛太太说,有个消防员去门口抽烟,发现她在一个纸箱里,”莱克西摇摇头,“她像扔小狗一样被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