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你和他们一样(第2/7页)
我恍惚在梦中听见安德烈叔叔的声音,那声音跟昨天下午他嚷嚷着要爸爸离开时一样焦躁。“香吉,香吉,快给我开门啊!”安德烈叔叔大喊。
“等等,这就来。”我试着回答,但在梦中我却叫不出声来,两条腿像是太阳底下融化的奶油。我听见外头传来许多骚动声响,还有听起来像爆炸声的枪响。
“快开门,快呀!”他再次大喊。
我惊醒过来,安德烈叔叔果真在门外大叫。
我走进客厅打开日光灯,眼睛一阵刺痛。有人正重击前门,我看见他们用大砍刀和斧头朝大门挥砍。夹板门上立刻多了好几个洞。两扇窗户破了,来复枪托和长柄锄伸进屋内,我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攻击的人群无法通过窗户的小洞携枪闯进来,因为窗户外装有铁栏杆。我吓得蹲坐在地,双手抱头,直到外头停止骚动,撤退为止。
我再次听见安德烈叔叔的声音,这回他的声音跟平常一样冷静而低沉,屋外一片寂静。
“可怜的宝贝,别怕!”他跟让一样笑得自信开怀,“人都走啦,你爸爸跟我在一块儿呢。”
我一路踩着碎玻璃前去开门,安德烈叔叔却跟一群人一块儿冲撞进来,男男女女全都握有武器。
“妈妈呢?”他问。
“出去了。”
他的模样看上去像个发狂的人,顶着仿佛一年都没梳理过的蓬乱头发,身上那件绿色衬衫的扣子没扣,也没有穿鞋。
“她上哪儿去了?”其中一个暴民失望地问道。
“她没说。”我回答。
“晚上见到爸爸了吗?”安德烈叔叔问。
“没有。”
“没有?当心我宰了你!”他的脸气得鼓起来。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你不是说爸爸跟你一起……爸爸呢?爸爸!”
“没胆的家伙跑了!”其中有个暴民嚷嚷道。
另外一个人喊道:“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们的脸上露出足球冠军才有的胜利表情,当中有些人我认识,身穿印染花布衣裳的教堂引座员帕斯卡尔先生哼起歌来,老师的女儿安裘莉小姐则随着曲调摇摆,仿佛踏着雷鬼音乐节拍起舞,她朝弗朗索瓦先生竖起大拇指,他是这附近基督复临安息日会1的牧师。
几个人挑衅地挥舞着身份证,好似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其他人则开始搜查我们的房子,像狗一样到处嗅闻,他们闻到让身上有妈妈的“布鲁塞尔之爱”香水味而找他麻烦,让开始号啕大哭。我赶紧跑进房里抱他到客厅,我听见这群人在家中各处胡乱翻找,他们掀开床垫、捣毁衣柜。
突然间,我看到祭坛旁的巫师转过身来对我使眼色,然后朝基督受难像挥舞着他的手杖,一次、两次,结果基督的身体便从十字架上落下来,撞到地板上摔碎了。少了四肢的基督滚到我的脚边,只剩下一点边缘呈锯齿状的四肢残骸还挂在上面,最后连十字架也从祭坛上落下。巫师冲着我笑,欣赏着我沮丧的样子。趁他一个不留神,我一把抓起基督残破不堪的躯体,藏在让的上身睡衣里,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把让抱到双膝上。巫师兴高采烈地想要找回基督的躯体,好像一个大孩子在找玩具。
他转过身来望着我:“香吉,是你拿走的吗?”
我转过头去:“没有。”
“看着我,小女孩。”
“我没拿呀!”
我紧紧抱着让。
巫师关掉电灯,让扑哧一笑,因为他的肚子像基督一样发出亮光。巫师再度打开灯,走向我们,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才不怕眼前的老人,巫师伸手想要取走基督,让奋力挣扎,几乎扭曲着身体也要捍卫身上的宝物。巫师开怀大笑,让用他仅有的八颗牙咬了这男人的手指。我真希望他的牙齿是铁打的,可以咬掉巫师的整只手,因为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可是这老男人却一个劲儿取笑我俩,他还吐出舌头朝我们扮鬼脸。他大笑时会露出牙龈,还有那些缺了牙的凹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顺势从让那儿夺回基督的身体,放进他异教袍的口袋里。
安德烈叔叔在一旁显得气急败坏、焦躁不安。从我告诉他爸妈不在家之后,他就不理我。我也一样生他的气,因为他骗了我闯进屋来,现在巫师毁了我的十字架,偷走了基督的身体。
听到爸妈房间里传来的噪声,我跟让立刻奔过去,因为爸妈从不准访客进他们的房间。两名男子在他们的衣柜里胡乱翻找:其中一名男子秃头,身穿一条肮脏的黄色长裤,裤管卷起,没穿鞋,他上半身赤裸,胸前有几撮胸毛,肚皮又大又圆。另一个人较年轻,约莫中学生的年纪,头发与胡子修剪得很整齐,好像刚从理发店出来,他两眼凸出,身材高挑,穿了一件T恤、一条牛仔工装裤和一双脏兮兮的蓝色网球鞋。
肚皮浑圆的男子要我抱抱他,一脸恶作剧的模样望着那名年轻男子。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就脱掉了那条黄色长裤,然后把手伸向我。我不想碰他,赶快带着让钻进床底下,他却拉着我的脚踝拖我出来,把我按压在地板上。男子赤裸着身体,用他的左手抓住我的两只手腕,然后用右手撩起我的睡衣、撕破我的内裤。我声嘶力竭地喊叫。我大声呼喊在走廊上踱步的安德烈叔叔,他却没来搭救我,于是我继续放声大叫。我奋力扭动身体,夹紧两膝。接着,我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咬了一口。他扬起手来,连扇我几个耳光,直打得我的唾沫里都是咸咸的血腥味。我朝他脸上吐了两次口水,他用力将我的头撞向地板,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拳头猛捶我左侧的大腿。
“住手!香吉是我们的人!”巫师冲进房里对他说。
“呃……把这小东西……留给我吧。”赤裸着身子的男子说。他尿在我的大腿和睡衣上,湿湿黏黏的东西像是婴儿的食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因为他像死人一样用全身的重量压着我。最后他站起身来,穿上裤子。巫师弯下腰来望着我,松了一口气。
“香吉,听得见我说话吗?”巫师说。
“嗯。”
“你没事了!”
“还好吧。”
“运气不佳,小姑娘,运气不佳,坚强点!”他转过身去,朝那个侵犯我的男子大声咆哮,“算你走运,没撑破她的子宫,否则我会亲手勒死你!”
“让,”我小声说,“我弟弟呢?”
身穿工装裤的男子在床底下找到了他,让像条巨蟒般蜷缩起身体,男子把他拖出来。让将他的大头靠在我的胸前,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那个男子还在抓着我的头撞击地面,我的眼前出现好多穿着黄色长裤和工装裤的男子,还有许多巫师。地板剧烈晃动。我试图睁开眼睛,却没法做到。让不断轻抚我磨破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