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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去,我随时奉陪。”他神情不大自在地说。
“喂,‘长腿!’”吉姆·屈维特咧着嘴笑着说,“你是真想跟我去,还是在冒充好汉?”
“我会跟你去的!我不是说过要跟你去吗?”尤金生气了,声音有些发抖。
汤姆·格兰特朝吉姆·屈维特狡猾地笑了笑。
“上那儿去一趟,你就成了真正的男子汉,阿金,”他说,“小子,我敢保证,搞一次你的胸脯上会长出毛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失去了控制,直笑得脑袋左摇右晃,好像有什么秘密只有他才能欣赏似的。
吉姆·屈维特笑得越来越厉害了,一口痰吐进了木柴箱子里。
“我的天哪!”他说,“她们若看见‘老长腿’送上门来,恐怕会以为春天又来了。她们要搭上梯子才能够着他呢。”
汤姆·格兰特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她们肯定得用梯子!”他随声附和道。
“喂,怎么样,阿金?”吉姆·屈维特突然大声问。“星期六行不行?”
“怎么都行!”尤金说。
尤金离开以后,他们马上咧着嘴相视一笑,他们为纯洁遭到腐蚀而自鸣得意。
“呸!”汤姆·格兰特说,“你不该干这种事,‘老顽童’。你这是把无辜者引入歧途。”
“这对他没什么伤害,”吉姆·屈维特说,“对他倒是有好处的。”
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止不住笑了起来。
“稍等一下!”吉姆·屈维特低声说,“好像到了。”
他们刚刚从可怖的烟草镇中心转到这里。在单调乏味的秋日大街上轻快地走了一刻钟,最后又沿着布满车辙的漫长山路走了下来,经过几座零散排列的破旧房子,快要走到郊外了。再过三个星期就要过圣诞节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雾,寒意袭人。周围一片沉寂,从远处不时传来一些微弱的声响。他们拐过弯,踏上一条肮脏的土路,道路的两边全是黑人与穷苦白人居住的简陋小屋、贫民窟。这是个贫病交迫的世界,街上没有一盏路灯。他们的脚步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们在一座两层楼的木房子前停下了脚步。黄色的窗帘后面透出了昏暗的灯光,在室外迷蒙的空气里投下模糊的光影。
“等一等,”吉姆·屈维特压低声音说,“我去打听一下。”
他们听见一阵凌乱的、踩着树叶的沙沙声。不一会儿,一个黑人男子走了过来。
“喂,约翰。”吉姆·屈维特向他打招呼,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晚上好,老板!”黑人疲倦地回答,但是声音也很低。
“我们在找莉丽·琼斯的房子,”吉姆说,“是这儿吗?”
“是的,先生,”黑人说,“就是这里。”
尤金斜靠在一棵树底下,倾听他们俩低声的密谋。茫茫的黑夜似乎也不怀好意地倾听着什么。他的嘴唇冷得直发抖,他向嘴巴里塞进一根雪茄烟,哆哆嗦嗦地翻起大衣的领子。
“莉丽小姐可否知道你们要来?”黑人问。
“不知道,”吉姆·屈维特回答,“你认识她吗?”
“是的,先生,”黑人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她。”
两个人上楼去的时候,尤金独自在树影里等待着。他们避开了前面的凉台,绕到侧面,黑人在格子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不知什么原因,这样的地方总装着格子门。
他静静地等待着,同时在向自己道别。他感到自己正手持一把利刃,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生命。他已经陷入了这场混乱的泥潭,无法挣脱,无路可逃。
刚开始的时候,从屋里隐约传来一些声响:有谈笑声、破碎沙哑的旧留声机发出的乐声。黑人一敲门,里面的声音便立刻停止了,这座陋屋里好像在有人在屏息静听。很快,大门便悄然开启了,他听见一个女人低沉、惊讶的声音。“是谁呀?谁呀?”
又过了一会儿,吉姆·屈维特回来了,轻声对他说:
“一切顺利,阿金。快走。”
他往黑人手心塞了一枚硬币,表示谢意。尤金盯着黑人宽阔而友善的脸,看了一会儿,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冰冷的四肢。这个黑人热情、和蔼地完成了他的工作,他的热情掩盖了这桩无爱求欢的勾当。
他们俩沿着小径悄悄地走上去,攀上了两三级木制台阶,钻进了格子门。一个女人打开房门,站在一侧。等他们进来之后,又把门紧紧地关上了。接着,他们穿过小小的门廊,来到屋子里。
此刻,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小的过道里,两侧都是房间。油灯的灯芯捻得很低,在黑暗中照出一束昏暗的光。接着,他们爬上没有铺地毯的楼梯,来到了二楼。这里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墙上有可折叠的衣帽钩,上面挂着一顶破旧的男帽。
吉姆·屈维特立刻搂住了那个女人,笑嘻嘻地开始在她的胸部乱摸起来。
“你好啊,莉丽?”他说。
“天啊!”她粗声粗气地笑着,一边瞅着尤金,没想到在这个黑乎乎的夜里竟送来这样一个人。她转过脸,沙哑地笑起来,一边对吉姆·屈维特说:
“我的天哪!哪个女人要是跟他待在一块儿,首先一定要砍短他的腿才行。”
“我想把他介绍给赛尔玛。”吉姆咧嘴笑着说。
莉丽·琼斯嘶哑地笑着。这时候右边那扇门猛然被打开了,那个名叫赛尔玛的女人走了出来。这是个身材瘦弱的小个子女子,出门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一阵乡巴佬的笑声。吉姆·屈维特亲热地把她揽在怀中。
“我的老天!”赛尔玛尖声说道,“这是从哪儿来的人?”她探着燕雀般的小脑袋,神情孤傲地打量着尤金。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新相好的,赛尔玛。”吉姆说。
“他可是你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瘦长的人了吧?”琼斯实事求是地说,“孩子,你的个子有多高呀?”她又拖着南方人的腔调问道。
尤金心里有些不大自在。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大约6英尺3英寸吧。”
“肯定不止!”赛尔玛坚决地说,“他肯定有7英尺高。”
“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量过了,”吉姆·屈维特说,“他自己也说不准。”
“他的年纪也不大嘛,”莉丽注视着他,热切地说,“你今年多大啦?”
尤金把苍白的脸转了过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嗯——”他声音嘶哑地说,“我差不多……”
“他马上就18岁了,”吉姆·屈维特忠诚地替他说了出来,“别替他担心了。我们的老长腿,是个老江湖,是个勇士。我不骗你,他的经验丰富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