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3页)
所以,奢侈品的产品进了豪门,都用在任勤勤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家里的窗帘吧。”惠姨随手一指,“这个窗帘是真丝面料,在高端品牌里,是用来做成衣的。”
别人穿在身上的名牌衣服,到了沈家,只不过是窗帘布?
惠姨又说:“墙布是沈家在苏州的织锦作坊做的,花纹独此一份,你仔细看,这里有个小小的‘沈’字。家里所有的窗棂和门把手,都是从卡地亚定制的,黄铜镀玫瑰金。地砖是意大利的大理石,这倒不稀奇。但是木地板、木门,全都是金丝楠的……这些都还不是宜园里最值钱的东西。”
满墙名画艺术品,镀金的门窗,都还不够值钱?
惠姨狡黠一笑:“最值钱的,你肯定都想不到。”
她带着任勤勤去了后院,指着一个石桌给她看。
那石桌就在泳池边的花房里,方正而厚重,古朴无奇,任勤勤过去几乎没留意过它。
今日仔细打量,发现石桌颜色纹路确实比较特别,许多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透露温润的绿色。
惠姨说:“老太爷——就是小铎的爷爷,早年在缅甸赌石,买了一块大料回来。切到一半,看色泽好,舍不得继续切分,干脆做成了一张茶桌。”
任勤勤迟了两拍才明白过来:这一整张石桌就是一块宝玉!
“这个……值多少钱?”任勤勤哆嗦着问。
惠姨笑而不答。
不是卖关子,而是这东西是无价之宝。
惠姨又说:“家里还有一尊玉观音,半个人高,用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出来的,边角料都还做了两套首饰呢。”
而这么名贵的玉桌,也不过随意地摆放在花房的角落里。
任勤勤突然生出惶恐之意。她究竟闯入了一个怎样的奢华世界?
*
沈铎从应酬席上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宜园灯火半熄,只余一片夜虫声。
沈铎已十分疲倦,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引导着他。他来到了屋侧的花房,推门而入。
灯下,任勤勤坐在那张玉石桌上,正全神贯注地伏案书写。
沈铎在桌边坐下时,任勤勤才反应过来。
薄薄的烟酒气飘入任勤勤的鼻端,男人眉宇间有着浅淡的倦色,削弱了冷硬之气,添了几分可怜之情。
任勤勤心里不经意地抽疼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在用功?”沈铎随手翻了一下书,发现那是一本《初级法语》。
“我打算进大学后选修法语课,现在先自学点入门的基础。”任勤勤说着,爱不释手地摸着桌子,“在这张桌子上做题,感觉灵气十足,能日进千里呢。”
“看来惠姨给你科普了不少知识呢。”沈铎笑了笑,“白玉为堂金作马又怎么样?儿孙不成材,转眼就能败得精光。”
“可多得是躺在祖产上吃喝一辈子的二世祖。”
“二世祖能躺吃,三世祖呢,四世祖呢?”沈铎问,“到最后,王谢堂前燕,还不是得飞入寻常百姓家。和沈家一起发家的有好几家人呢,现在也只剩沈家和另外一家的产业还在。爷爷坐劳斯莱斯幻影,孙子在车行靠抽佣金度日。”
任勤勤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沈铎问,“觉得你有点不安,出了什么事了?”
这男人年纪轻轻的,怎么生了一双火眼金睛?
任勤勤苦笑:“今天我才突然明白,你之前为什么担心我会迷失在这里,找不到自己的路。”
沈铎没有出声。
“你们的世界太丰富多彩了。普通人毕生追求的一切,在这里都有。最关键是,只需要讨得你们的欢心,哪怕只从指缝中落下来一点点,都足够吃撑。在这样的诱惑下,个人的奋斗真的显得很苍白无力。”
沈铎无声地轻笑。
“你过去一定见过很多那种人吧?”任勤勤说,“就像依附在船底的藤壶,靠着你们生活。也许在你眼里,我和我妈本来也是这样的人。”
“你妈算不上不劳而获。”沈铎说,“至少,我爸生命最后这一年过得很快乐。他一直很孤单,英姐陪伴了他,让他感觉到了家庭的温暖。小弟也是我爸最后的安慰。至于你。你都已经看到捷径了,为什么在自学法语?”
任勤勤半垂着眼帘,睫毛浓长,更衬得目光悠远。
“为了提醒自己吧。就像进森林的人会在树干上留下记号一样,返程的时候才找得到路。”
读书,是任勤勤用来摆脱出身的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读书就是一盏警示灯,能提醒她初衷,让她清醒过来。
“一张玉桌,让你悟出来不少东西。”沈铎说。
花房里花草繁茂,南方温暖湿润的气候让兰花疯长。任勤勤的身后,一串串雪白的蝴蝶兰沉甸甸地垂着。
少女面孔皎洁,一双闪着碎钻晶光的眼睛,浓密的黑发乱糟糟地一把扎起来。如此地朴质未琢。
“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沈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