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诈(第3/5页)
那么,究其背后的真正原因:是皇帝输了,世家赢了吗?
秋姜的眸色转为深沉。
而这时,孟不离也牵回了自己的马,看样子要离开。秋姜决定暂时放下谢长晏,还是先找到风乐天要紧。
她没想到的是,孟不离并不是放弃跟踪谢长晏,而是先谢长晏一步帮她安排客栈去了。
秋姜在湿滑酷冷的雪地里追了二十里,追到渭陵渡口,看到孟不离在最大的客栈门外停下时,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孟不离向客栈老板展示了一下刻有鹤图腾的令牌,老板面色顿变,弯腰道:“最好的房间一直留着呢,小人这就领你去。”
孟不离却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幅人像画,向他展示了一下:“等会,她来住。”
客栈老板记下画上人的模样,道:“是是,一定安排周全。”
孟不离点点头,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杯茶,把帽子一压遮住脸庞。
他这是在等谢长晏吧?
客栈老板吩咐一名伙计道:“贵客马上就到,去把地龙烧起来。”
伙计连忙应了,秋姜趁机跟上伙计。从后门出去是个院子,积雪已扫净了,露出湿漉漉的青石路,蜿蜒着通向隔壁的院子。那是个一进的小院,共有四间房,西房门前种着一株罕见的梅树。
伙计把地龙烧了起来,秋姜则趁机把四个房间转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伙计干完活就走了,而谢长晏还没来。
秋姜趁机在西屋榻上坐下,捶着酸软的腿,忍不住自嘲道:“这半年光顾着种花,吃饭保命的本事却退步了,这可不行啊……”
思绪则情不自禁地飘到了风小雅身上。
他跟他爹到底去哪了?是真的因病离开了,还是听说如意门要对他们动手,故意躲起来了?
风乐天看似一张笑面,却能坐镇大燕朝堂二十年,绝非简单人物。以他的权势人脉,没准知道世家跟钰菁公主之间有勾结,接到风声也不奇怪。
那么,他的失踪绝非简单的“躲藏”,应该是在布局反击。自己如若莽撞出手,恐会中计。
还有谢长晏的退婚,是世家博弈的后果,还是皇帝的布局?
秋姜沉吟,决定留下来接触一下谢长晏,不管怎么说,谢长晏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应该比风氏父子好对付多了。
她等啊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听到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凑到窗边看了一眼,来的果然是谢长晏她们。
她一个纵身,飞到横梁上藏好。
谢长晏先将行李拎进东厢,又跟母亲说了会话后才走进西厢来。
秋姜听到她在门外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那娘你先休息,我也睡一觉……”但人一进来,关上门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不仅不笑了,还低着脑袋,显得情绪十分低落。
谢长晏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的梅树发呆。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秋姜从上方打量着她,觉得她像一匹还未驯服的小马,眼睛里带着浓烈的爱和恨,虽在发呆,也能看出些许不羁来。
“这是……要冻死了么?”谢长晏忽然喃喃了一句,将身子探出窗外,折了一截梅树的枝干下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秋姜想了想,索性跳下去问道:“你怎么知道?”说罢,将梅枝从她手上夺了过来。
谢长晏迅速转身,惊道:“你是?”
“你先答我,如何看出要死了?”
谢长晏虽满头雾水,仍乖乖答道:“大燕梅子昂贵,源于梅树难种,尤其是北境冬寒,无法成活……梅树怕冷……”
秋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梅树怕冷?不是说映雪拟寒开么?”
谢长晏一笑:“梅树较别的花卉耐寒,但毕竟不是松柏。这么一场雪下来,这树冻得不行。再加上雪前久旱,水浇得不够多,如今底下的树根怕是已枯了。”
秋姜想,这小姑娘,对植物倒懂得挺多,应该跟自己换一换,她替她去知止居读书,她替她去草木居种花才对。
这时谢长晏又问道:“你……是谁?”
秋姜狡黠地朝她眨眨眼睛,然后比了个绊马索将马车绊飞的动作。
谢长晏十分聪慧,立刻猜到了幸川那晚的马车事故,目光情不自禁地朝一旁的矮几挪了过去。
秋姜连忙遏制她那不切实际的小算盘:“喂喂喂,妄动的话,恐怕不安全哟。”
“你想做什么?”谢长晏顿时涨红了脸,果然还是个小姑娘,“我、我已不是皇后了!”
“我知道。我不杀贱民。所以你现在很安全。”秋姜看着梅枝,目光闪了闪,“你还知道什么有趣的事,再说点给我听呗。”
孟不离帮她租了客栈,必定会亲眼确定谢长晏无恙后才会离开。所以,此刻应该还没走。
而孟不离之前既然刻意回草木居拿了风小雅的风氅,必定会跟风小雅碰头。
正所谓她找不到风小雅,但可以让风小雅来找她。
秋姜决定主动现身,好让孟不离看见她,去跟风小雅通风报信,顺便跟这位差点要当大燕皇后的小姑娘聊一聊。
前大燕准皇后虽然年纪幼小,才十三岁,但还真不是个寻常姑娘,慌乱不过一瞬,很快镇定了下来,问:“你想听什么?”
“你来猜我是谁。你若猜到了,我就给你个小奖励。如何?”
“若猜不到呢?”
“那就……杀了你娘?”
谢长晏大惊:“我娘已不是诰命了!”
她脸上写满了“你刚刚还说不杀贱民,怎么这会儿就说话不算话了呢”的着急和谴责,看得秋姜好是愉悦。
真好啊……这么年轻的年纪,这么未经人事的天真……看来谢家和燕王,都把她保护得挺好呢。
秋姜有些嫉妒,便忍不住想让她更着急:“这样啊,那就抓了你娘?”
“你!!”谢长晏明明气恼到了极点,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靠着矮几坐下了,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的眼睛极好看,形如月牙,瞳仁又大又亮,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尤其是这么盯着人看时,有股子不屈的蛮劲。
让人特别想驯服她。
秋姜忍不住想:自己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呢?这样的姑娘,难怪当不了皇后啊……她伸出手,摸了摸谢长晏的脸:“小姑娘,谁教你这样看人的?看得人心痒痒的……”
谢长晏立刻将她的手打开。
秋姜哈哈一笑。
谢长晏道:“你的僧袍是旧的,穿了有半年,虽然浆洗得很干净,但右袖重新缝补过。”
秋姜一怔,连忙抬袖,真的看到了缝补的痕迹。她逃离草木居时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穿着僧袍走的,这几日四处奔波,没顾得上更换,有破损在所难免。可奇怪就奇怪在,那些地方居然都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