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腾蛟(第2/5页)

秋姜停步,回眸看着他,欲言又止。

风小雅的脚步便也停下了,目光闪动,最后又笑了一笑:“好的,我不跟你去。你……万事小心。”

秋姜心口发闷,不得不深吸口气,才能点点头继续下楼。

等她走出塔时,忍不住抬头回望,见风小雅就站在袁宿身旁,黑衣翻飞,明眸如星。

那星光,如影随形,一直照耀着她。

他看见了她的抬头,便朝她拱了拱手。

秋姜没说什么,这一次,真的走了。

而她刚走,风小雅便以袖捂唇,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袁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你就是风小雅?”

“嗯。”风小雅不得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开始运功。他之前为了逃出皇宫,耗费了巨多内力,又隐约猜出袁宿会在这里,匆匆赶到此处,没想到会再遇秋姜。之前绷着一口气没太感觉到,此刻秋姜走了,那口气松了,七股内力又开始作妖了。

袁宿满脸不解:“你为什么帮她?我听说她杀了你父。”

“我父死于自愿。我想,你父亦是如此。”

“不可能!”

“你父右手小臂上是不是有个伤疤,形如柳叶?”

袁宿一颤,逼紧了嗓音:“你怎么知道?”

“我三天前在驿站,收到程境内‘切肤’的一些旧档籍,发现谢缤也是‘切肤’的一员。”

“什么是切肤?”

“是一群有着切肤之痛的可怜人。他们加入这个组织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回丢失的孩子。谢缤加入的时间,是在十三年前。”

袁宿重重一震。

“也就是说,在七儿化名谢柳出现在你父面前之前,他便已知女儿被略卖了。”

“那他怎么会相信她?!!!”

“所以,我觉得,你父也许,也是死于自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帮七儿铺路,为了帮她,彻底除掉如意门。”

“我不信!”

“你应该信的。”风小雅叹了口气,注视着底下的汪洋大海,生灵涂炭,“当她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就该知道——她不是如意夫人。”

如意夫人只会自己逃。

如意夫人不会理会芦湾百姓的死活。

如意夫人会第一时间杀了袁宿解恨。

可秋姜,出现在这个地方,出现在袁宿面前,却是为了救芦湾——只是为了救芦湾。

没有人能在生死之时继续伪装——这是风小雅上个月在海上就已经证明了的事情。

袁宿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弥天大谎。

可如今,那个所谓的谎言,就像此刻的芦湾城一样,再次被洪水冲垮。

***

颐非率领众人来到城外,驻守在那里的神骑军们眼睁睁看着城门被撞破,十分不爽,领队之人当即骑马上前训斥道:“你们什么人,竟敢违抗圣旨私自出……”话没说完,脑袋横飞了出去,却是被弓箭手首领给砍了。

神骑军们顿时哗然,刚要暴动,颐非策马上前将旗帜刷地展开,沉声道:“云笛谋逆,连同袁宿一起炸毁皇宫,劫持女王逃走现不知所踪。尔等在此困城拦截,莫非是他们的同党?”

神骑军们面面相觑,一人反驳道:“胡说八道!我们明明是奉女王之命在此戒严,防止有人趁选夫盛宴闹事!”

“那为何要封死城门?”

“头儿说只是暂时封城。”

“那他有说何时解禁?”

“这……”

“你们把城门都封死了,那么里面盛宴结束,怎么往外传消息?”

“这……”

“还有,你们可知此时此刻,就是现在!西南海域海水倒灌,已冲垮堤坝,淹进了芦湾城?!”

众人大惊,有家人在城中的,当即冲进城去寻人。再加上头儿没了,剩下的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颐非道:“我是颐非,女王现在不知所踪,也就是说,皇族之内,以我为尊。众将士听令!”

神骑军们更加震惊。普通百姓不知,可他们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女王当年借太子的军队杀死二皇子,再逼走三皇子,然后又不知用什么办法弄死了太子,让燕璧宜三国都支持她继位,这才成为女王。这一年来,虽说明面上没把三皇子打成叛臣,没有公开缉捕,但实际上两人是仇敌。可如今,芦湾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个三皇子突然窜了出来,说女王失踪了,要听他的,这也太……

人人心头闪过了“篡权夺位”四个字。可没等他们细想,一人指着城门内的方向惊呼起来:“水!真、真、真的海啸来了!”

海啸来了——

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人类彼此间的纷争瞬间不再重要。一名神骑军士兵当机立断跪下道:“三殿下!快下达命令吧!”

“速分十队,分别前往周边城镇报讯,速度安排撤离避难。你们,去命凤县、罗边、牍口三地的驻军立刻带着物资过来救人!”

“他们不听我们的怎么办?”

颐非咬牙,他的旗号,海啸中有用,但到了太平之地,人家根本不会理会,又不能像刚才那样说砍掉头领的头就砍掉对方的头。

正在焦灼时,一个声音道:“我们有圣旨。”

颐非惊诧扭头,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薛采。

***

藏书楼,老人看着潮水汹涌而来,堪堪没过三楼。他们在四楼楼顶,眼睁睁地看着周遭不及此地高的房屋们被淹没。有一栋酒楼,高三层,上面原本挤了很多避难的人,两栋楼靠的不远,彼此能看见对方的身形。然而,就一眨眼的功夫,潮水冲过来,他们没了,而此地的人,还活着。

一时间,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席卷了所有还活着的人。老人一把抓住金门弟子的手,颤声道:“你们的先生、你们的先生……”

“先生不会武功。”金门弟子垂下眼睛,然后双手合什,沉默地抵在了额间。

老人见状,便也将手抵额默默祈祷起来……

***

离他们大概三条街的某栋阁楼里,发出了幼童的呜咽声。

品从目正好从下方奔过,听到声响后止步,想了想,推门而入。

沿着楼梯走上去,里面物品撒了一地,主人似已撤离。他便试探地问道:“谁在哭?”

那个声音顿时消失了。

品从目柔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你在哪里?”

一片狼藉的小阁楼里,有一具佛龛,下方的帘子动了动。

品从目连忙上前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的景象后,不禁失笑起来:“是你啊,小家伙。”他伸手将对方抱了出来——原来是一只浑身炸毛、吓得瑟瑟发抖的猫。

品从目轻轻抚摸着猫的下巴道:“好了,没事了,跟我走吧。”刚走一步,楼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猫咪尖叫一声,从他手里跳走,并在他手上留下了三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