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腾蛟(第4/5页)

焦不弃在一家客栈门前停车,对风小雅道:“天已黑了,这会儿就算到谢家也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不如在此休憩一晚明日天亮了再过去?”

风小雅坐了一天车,脸色十分惨白,但仍摇头道:“不。”

焦不弃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赶车。

如此大概又走了盏茶功夫后,终于看见了高达十丈地拱形圆罩子。与潋滟城地罩子一模一样,但下面罩着的却不是一栋栋精巧小楼,而是一家家工坊。

工坊数目虽多,但大多都已废弃关闭,只剩下寥寥几家还在支撑,悬挂着招牌。一家店的火炉里亮着微光,一名老妪坐在炉旁打盹,薄光照着她满脸的褶子,呈现出跟此地一般败落的感觉来。

袁宿从车窗里看见了她,眼神微动。

风小雅对焦不弃道:“去打听一下。”

焦不弃翻身下车,走到店门前,拱手道:“老人家。”

老妪耳背,他足足唤了好几声才听见,揉着眼睛转头,看见马车,当即露出欢喜之色道:“客人要点什么?小铺大到刀枪,小到船钉,什么都能做。”

“我想定制一把铁剑,但剑刃要用镔。可以吗?”

老妪脸上的殷勤之色顿时没了,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重新坐下了:“那做不了。”

“老人家可知哪里可以做?”

“哪都做不了,镔的配方已失传了。”老妪说到这里,带出了些许怨恨之色,“若非如此,我们这里,怎会萧条至此……”

马车上的袁宿突然嗤笑了一声。

老妪扭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隔着半开的车窗对上,老妪一怔,而袁宿已刷地放下了窗帘。

焦不弃又问道:“那么向您打听一个人。可曾见过这样的姑娘?”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幅画,上面画的正是秋姜。

老妪有些不耐烦,生硬道:“不知道。”

焦不弃道:“劳烦您好好看看,她应该前天,哦不,昨天来过此地。”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谁耐烦一天到晚帮你记人?”

车内,袁宿眼中又露出了嘲讽之色。风小雅看在眼里,对袁宿道:“那是你的亲人?”

袁宿不回答。

风小雅想了想,给焦不弃使了个眼色。

焦不弃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道:“现在,能帮忙了吗?”

老妪眼中顿时绽出精光,直勾勾地盯着那锭金子道:“她昨天中午时从这经过过!但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个又白又俊的男人,两人贴着抱着亲密的不得了,我还以为是哪家私奔的小情侣们呢。”

风小雅一怔。

袁宿目光闪烁着,哈哈大笑起来。

焦不弃尴尬地付了金子,“还有吗?”

“没了呀。然后他们就走了,什么也没买。纯粹路过。”老妪接过金子用仅剩的几颗门牙咬了咬,确认是足金后心满意足地开始关店门。

焦不弃道:“老人家,这便关门了?”

“都有这么多钱了还开什么店,十天半月都没活的……”老妪人虽然老,但手脚却挺麻利,不一会儿就关好门落好锁,又对着马车车窗瞅了几眼,似在回味刚才看见的那个年轻人,扭身走人。

焦不弃回到车上对风小雅道:“公子,还查么?”

风小雅望着眼前一栋栋工坊,黑灯瞎火中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看向袁宿:“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阵眼在哪里么?”

袁宿收了笑,再次恢复成往日平静的模样:“芦湾没有沉,此地也没断。你有的是时间挨家挨户地找。”

“你没听见刚才你姑姑说……”

袁宿冷冷打断他:“她不是我姑姑!”

“那就是你婶婶?姨婆?终归是你的什么人,她说秋姜跟一个男人走了。”

“是么?那恭喜你又得了一顶绿帽。”

风小雅轻笑了一声,但很快转成了担忧:“秋姜身受重伤,想必是被那人劫持了,才会看上去搂搂抱抱地离开。”

袁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响,才讥讽道:“你很擅长安慰自己。”

“我必须尽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带走了她,又去了哪里。”风小雅注视着他,“所以,接下去,我可能要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了,直到你肯告诉我阵眼的位置。”

“什么不好的事?莫非你也要喂我吃一颗催情丸?”说到这个袁宿心头一阵窝火。那天秋姜骗他说那东西是催情丸,害他吃下后胆战心惊了半天,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等了半天,体内什么异样都没有。那个骗子!果然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风小雅不再说话,只是抓住了他的手。

袁宿立刻感到自己被握住的地方似被一根针扎了进来,穿骨而入,激灵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立刻咬牙强行忍住,然而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大概有六根针先后扎进来。最后来的不是针,而变成了一把剑。冰冷而犀利的剑意直冲血脉而入,顷刻瞬间,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你!”

风小雅将手上移,移到了他的脖子处。于是那六根针加一把剑便从脖子处刺入,袁宿眼前一黑,就要晕阙,风小雅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天灵穴。

天灵穴的巨痛让他重新清醒。

袁宿的牙齿发出一阵咔咔声,他沉声道:“就算、你、再会、用刑,我、我也不、不说!”

“用刑?”风小雅失笑了一声,淡淡道,“不,这还不是。我只是先让你感受一下我的感觉。”

袁宿一震。

“你所感受到的这七股内力,时时刻刻都在我体内流窜。所以,如果别人碰触我,也能感觉得到。有意思的是,被我碰触的人似都无法坚持。可我,已坚持了十五年。”从十岁起,被父亲强行从死亡线上用这七股力拉回来后,这七股力就成了他的生机,也成了他的痛苦。

“我要告诉你,我之所以忍受这个,就是为了秋姜。我的决心远超你之想象。你必须告诉我阵眼所在,否则,我会做出任何能够帮助我从你口中得到答案的事。”风小雅逼近他,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瞳在他眼前放大,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来。

可袁宿仍是不甘,忍不住问:“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你送给刚才那位老妇人。”

十分平淡的一句话,却比此刻冲击着他脖子和天灵的那些内力有用的多。袁宿的脸瞬间就白了。

“我会告诉她们,你知道足镔的配方。所以,谢家复兴有望了。”

袁宿的脸从白到红。

“我还会告诉她们,你还有个叫孟长旗的好朋友,是公输蛙的弟子,掌握着很多机关巧件的图纸。有了镔,再有了图纸,谢家不止可以复兴,还能一跃而上超过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