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英镑(第6/7页)
哎呀哈!债台高筑,一文不名,一个可爱的姑娘的命运,是福是祸,关键在我手里,而我的前途却很渺茫,只有一份薪金,还说不定能否——啊,简直是绝不可能——
实现!啊,啊,啊!我简直是完了,毫无希望!毫无挽救的办法!
“亨利,你每天的收入,只要你毫不在意地漏掉一点一滴,就可以……”
“啊,我每天的收入!来,喝下这杯热威士忌,把精神振作一下吧。我和你干这一杯!啊,不行——你饿了;坐下来,请……”
“我一点也吃不下,我不知道饿了。这些天来,我简直不能吃东西;可是我愿意陪你喝酒,一直喝到醉倒。来吧!”
“酒鬼对酒鬼,我一定奉陪!准备好了吗?我们就开始吧!好,劳埃德,现在趁我调酒的时候,你把你的故事讲一讲吧。”
“我的故事?怎么,再讲一遍?”
“再讲?你这是什么意思?”
“噢,我是说你还要再听一遍吗?”
“我还要再听一遍?这可叫我莫名其妙哩。等一等,你别再喝这种酒了吧。你喝多了不行。”
“怎么的,亨利?你把我吓坏了。我到这儿来的时候,不是在路上把整个故事都给你讲过了吗?”
“你?”
“是呀,我。”
“真糟糕,我连一个字也没听见。”
“亨利,这可是桩严重的事情。真叫我难受。你在公使那儿干什么来着?”
这下子我才恍然大悟,于是我就爽爽快快地说了实话。
“我把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俘虏到手了!”
于是他一下子跑过来,我们就互相握手,拼命地握了又握,把手都握痛了。我们走了三英里路,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讲他的故事,我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也并不见怪。他本是个有耐心的老好人,现在他乖乖地坐下,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概括起来,他的经历大致是这样: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来到英国,原以为自己有了一个难得的发财机会。他获得了“揽售权”,替高尔德和寇利扩展矿山计划的“勘测者”们出卖开采权,售价超出一百万元的部分都归他。他竭尽全力,凡是他所知道的线索,他都没有放过,一切正当的办法他都试过了,他所有的钱差不多已经花得精光,可是始终不曾找到一个资本家相信他的宣传,而他的“揽售权”在这个月底就要满期了。总而言之,他垮台了。后来他忽然跳起来,大声喊道:
“亨利,你能挽救我!你能挽救我,而且你是世界上唯一能挽救我的人。你肯帮忙吗?你干不干?”
“你说怎么办吧。干脆说,伙计。”
“给我一百万和我回家的路费,我把‘揽售权’转让给你!你可别拒绝,千万要答应我!”
我当时觉得很苦恼。我几乎脱口而出地想这么说:“劳埃德,我自己也是个穷光蛋呀——确实是一文不名,而且还负了债!”可是我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我拼命咬紧牙关,极力镇定下来,直到我变得像个资本家那么冷静。然后我以生意人的沉着态度说道:
“我一定救你一把,劳埃德——”
“那么我就等于已经得救了!老天爷永远保佑你!只要我有一天……”
“让我说完吧,劳埃德。我决定帮你的忙,可不是那个帮法,因为你拼命干了一场,还冒了那么多风险,那样办对你是不公平的。我并不需要买矿山,我可以让我的资本在伦敦这么个商业中心周转,无须搞那种事业。我在这儿就经常是这么活动的。现在我有这么一个办法。那个矿山我当然知道得很清楚,我知道它的了不起的价值,随便谁叫我赌个咒我都干。你尽管用我的名义去兜揽,在两星期之内就可以作价三百万现款卖掉,赚的钱我们俩对半分好了。”
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把他绊倒,拿绳子把他捆起来的话,他在一阵狂喜中乱蹦乱跳,简直会把家具都弄成柴火,我那儿的一切东西都会叫他捣毁了。
于是他非常快活地躺在那儿,说道:
“我可以用你的名义!你的名义——好家伙!嘿,他们会一窝蜂地跑来,这些伦敦的阔佬儿们,他们会抢购这份股权!我已经成功了,永远成功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光景,伦敦就热闹开了!我终日无所事事,只坐在家里,对探询的来客们说:
“不错,是我叫他要你们来问我的。我知道这个人,也知道这个矿。他的人格是无可非议的,那个矿的价值比他的要价还高得多。”
同时我每天晚上都在公使家里陪波霞玩。关于矿山的事,我对她只字不提,故意留着叫她大吃一惊。我们只谈薪金,除了薪金和爱情之外,绝口不谈别的;有时候谈爱情,有时候谈薪金,有时候连爱情带薪金一起谈。啊!公使的太太和小姐对我们的事情多么关心,她们千方百计不叫我们受到打搅,并且让公使老在闷葫芦里,丝毫不知道这个秘密,真是煞费苦心——
她们这样对待我们,真是了不起!
后来到了那个月末尾,我已经在伦敦银行的户头上有了一百万元的存款,赫斯丁也有了那么多存款。我穿上最讲究的衣服,乘着车子从波特兰路那所房子门前经过,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我的那两个家伙又回来了。于是我就到公使家里去接我的宝贝,再和她一道往回转,一路拼命地谈着薪金的事。她非常兴奋和着急,这种神情简直使她漂亮得要命。我说:
“亲爱的,凭你这个漂亮的模样儿,要是我提出薪金的要求,比每年三千镑少要一个钱都是罪过。”
“亨利,亨利,你别把我们毁了吧!”
“你可别担心。你只要保持那副神气就行了,一切有我,准会万事如意。”
结果是,一路上我还不得不给她打气。她老是劝我不要太大胆,她说:
“啊,请你记住,我们要是要求得太多,那就说不定根本得不到什么薪金;结果我们弄得走投无路,无法谋生,那会遭到什么结局呢?”
又是那个仆人把我们引了进去,果然那两位老先生都在家。他们看见那个“仙女”和我一道,当然非常惊奇,可是我说:
“这没有什么,先生们,她是我未来的伴侣和内助。”
于是我把她介绍给他们,并且直呼他们的名字。这并不使他们吃惊,因为他们知道我会查姓名住址簿。他们让我们坐下,对我很客气,并且很热心地使她解除局促不安的感觉,尽力叫她感到自在。然后我说:
“先生们,我现在准备报告了。”
“我们很高兴听,”我的那位先生说,“因为现在我们可以判断我哥哥亚培尔和我打的赌谁胜谁负了。你要是给我赢了,就可以得到我的委任权以内的任何职位。那张一百万镑的钞票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