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山再起(第3/8页)
雷一鸣听着,还想问话,然而房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虞天佐打过来的——两人说好了,雷一鸣下午到虞宅去,虞天佐等到现在,见他说来不来,就打来了电话催促。
虞宅一行是不便临时取消的,所以雷一鸣笑眯眯的匆匆出了门。白雪峰还得继续忙着家里的事情,不能随行。把雷一鸣送出楼去,他转身回来,这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个林子枫。
林子枫单手拎着公文包,微微躬着腰,脸上没表情,身体也是一动不动。白雪峰一戳他的肩膀:“老林?怎么啦?”
林子枫如梦初醒般望着他:“什么?”
“你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林子枫挺直了腰:“没事。”
然后他也不道一声别,扭头推门就走。
雷一鸣到了虞宅,见到了虞天佐。不由分说,他把虞天佐搂到怀里揉搓了一顿,并且也给了他几拳。虞天佐被他捶得挺疼,莫名其妙地看他:“疯啦?”
雷一鸣哈哈哈地笑了一通,笑得有点傻,笑过之后,他兴致勃勃地挽了袖子:“你不是找我来玩的吗?玩吧!”
虞天佐豪气干云的一拍桌子:“玩!”
虞天佐之所以留恋京城、不肯回家,就是因为京城繁华,十分好玩。
他这人爱好广泛,尤其热爱与女性交际,在承德家里,他身边的女性就只有几个姨太太。姨太太虽然是有新有旧,但他和她们几位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出一个月,再新的也被他看旧了。可北京城就不一样了,他在这里来了兴致,满可以由着性子叫条子,从胡同里一汽车一汽车的往家里送姑娘,搞得家中如同花国大会一般,莺莺燕燕全簇拥着他一个。
今晚他见雷一鸣特别高兴,便又接来了三汽车的姑娘,能说会道的陪客也叫来了一小群,一屋子人吃吃喝喝、谈谈笑笑,很是热闹。等到吃喝够了,隔壁房间里的牌局也开起来了,雷一鸣完全没有赌瘾,但也上了场——今天他太高兴了,怎么撒欢都不够劲!
赌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这些人闹得饿了,于是虞宅又开了宴席,雷一鸣咕咚咕咚地喝白兰地,虞天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夹着香烟,也是连喝带抽,十分忙碌。及至酒过三巡,虞天佐一手搂着雷一鸣的肩膀,一手夹着香烟一指满屋子的红粉佳人:“老弟,虽然哥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乐的是哪一出,不过只要你高兴,我就也跟着高兴。屋里这些位,我瞧着都不赖,你挑两个,你挑剩下了我再挑。”
雷一鸣喝得眼睛发直,舌头也硬了。一只胳膊肘架在桌子上,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很认真地扫视了房内众女,然后向后一靠,笑着转向了虞天佐:“不行。”
“怎么不行?怕你太太知道了,又挠你一顿?”
雷一鸣用力一拍胸膛:“我!不是怕老婆的人!我是——”他停下来痛哼了一声,因为咬了舌头。片刻过后,又说:“我是——没看上!”
他不把这满屋子的姑娘当人看待,抬手一比画:“都、都不行。”
姑娘们听着,大气都不敢出。虞天佐则是笑得前仰后合,端起酒杯送到了嘴边:“你这眼光也太高了!我看你就是没饿着,让你打上一个月光棍再回来,你看这儿的姑娘就都像西施了。”
雷一鸣摇了头,醉得在椅子上直晃:“你这是小瞧了我。我雷某人,从出了娘胎到今天,一直是一表人才,从来就没缺过女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饥、饥不择食。”
此言一出,虞天佐一口酒喷了出来,被他“没看上”的姑娘们低了头,也忍不住笑了,因为他这话一方面属实,另一方面又挺不要脸。雷一鸣醉得恍恍惚惚,忽见周围哄堂大笑,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又想到自己要有孩子了,而且是叶春好给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这么好,春好那么好,两好相加,也许会生出个伟人来。等到孩子出生了,春好自然也就回心转意了,而且既然她能生出第一个,自然后头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传宗接代……多子多福……
他的思想不甚连贯了,脑子里乱纷纷地塞满了片言只语,这回他也知道自己是醉了,醉得满心欢喜,以至于他抬手搂住了左右两边的人,往左亲了一口,又往右亲了一口。
左边是个姑娘,右边是虞天佐,亲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并没有尴尬,反倒自觉着有趣,嘻嘻哈哈笑了一场。
午夜时分,雷一鸣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便睡了,直睡到翌日下午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把白雪峰叫到跟前,第一句话便是:“太太今天还好?”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洗漱、更衣、吃饭,饭量几乎是平时的两倍。吃完之后,他又问白雪峰:“是不是快过年了?”
白雪峰答道:“可不是快了,咱们府里也该准备准备了。”
“你去准备吧,今年家里有喜事,要过得热闹一点,别对付。”
白雪峰笑着答应了——他乐意操办这些事情,一是挺有意思,二是油水丰厚。
雷一鸣又问:“子枫呢?刚想起来,他昨天过来见我,好像是有事,我也没来得及问。”
白雪峰说道:“他今天还没露过面,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雷一鸣点了点头,于是白雪峰去往办事处里打电话,办事处里没有林子枫,他往林宅里打电话,林子枫也不在家,林宅的仆人告诉他:“先生中午说他出门散步去了。”
白雪峰很惊讶:“这个天气出去散步?到哪儿散啊?”
仆人答道:“说是上北海公园散去了。”
白雪峰挂断电话,把仆人这番回答重新加工润色了一下,回头告诉雷一鸣:“大帅,没有找到他,他今天好像是到公园赏雪去了。”
雷一鸣正在喝一杯热牛奶,听了这话,便哼了一声:“赏雪?他还挺浪漫。”
(三)
林子枫在北海公园来回溜达了许久,直到他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碴子,才觉得够劲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他需要给自己降降温度。从昨天起,就有一股子心火自丹田向上走,熊熊炙烤着他的头脑,烤得他头痛欲裂、怪梦连篇。那些梦充斥了他整夜的睡眠,醒来后一回想,还能想起那些梦的几幕场景。其中有一幕,是他衣冠楚楚地仰卧在床上,旁边躺着雷一鸣。雷一鸣浑身赤裸,湿漉漉的只穿着一条短裤,周身散发出浓烈的酒精气味,身上遍布着溃烂的伤口,双目紧闭、不知死活。他知道他在发高烧,所以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心里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等他就这么自行烧死,还是翻身过去,亲手掐断他的脖子。
这梦还不算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噩梦,可醒来之后越是回想,越让林子枫有作呕之感。房内的空气热烘烘的,也让他联想到梦中雷一鸣高热的身体,所以他非得跑出来吹吹冷风不可,否则他简直连一口水都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