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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满意吗?”

“什么生日礼物?”宛露诧异地问。

“顾友岚!”兆培清清楚楚地说。

“你……”听出他言外之意,宛露就对着他的脚,狠狠地一脚跺下去,兆培痛得直跳起来,一面对宛露的臀部打了一巴掌,一面粗声嚷着说:“友岚!我告诉你,你最好离我这个妹妹远一点,她是母老虎投胎,又凶又霸道,而且是毫无理性的!这还罢了,最严重的问题是,她一点儿女性的温柔都没有……”

“当然啰!”宛露也嚷开了,“谁像你的李玢玢,又温柔,又体贴,又美丽,又多情,充满了女性温柔,只是啊,人家的女性温柔不是对你一个人……”

“宛露!”兆培大喊,声音里充满了尴尬和焦灼。

宛露猛一抬头,才发现李玢玢正亭亭玉立地站在客厅中间,笑盈盈地望着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大窘之下,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楼上冲去。刚好,段立森穿着件中国式的长衫,正慢腾腾地从楼上走下来,宛露这一冲,就和父亲撞了个满怀,段立森弯着腰直叫哎哟,宛露趁势往台阶上一坐,怔怔地说:

“怎么了?我今天像个出轨的火车头,走到哪儿都会撞车!”

段立森望着宛露,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揉了揉宛露那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头发,他宠爱地说:

“岂止是今天?我看你每天都像个出轨的火车头!满二十岁了,还是这样毛里毛躁的,将来怎么办?”

“得了,立森!”段太太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望着他们父女两个,“你就让她去吧!维持她的本来面目比什么都好,何必急着要她长大呢?”

“妈!”兆培抗议地说,“你们只会教育别人的儿女,不会教育自己的儿女!”

“怎么了?你又有什么牢骚?”段太太笑望着儿子。

“宛露呀,就是被你们宠坏了!这样惯她,她一辈子都长不大!现在是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底下,等到有一天,她必须独立的时候,她就该吃苦头了!”

“我为什么要独立?”宛露撒赖地说,“我就一辈子躲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底下,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出嫁?”兆培存心抬杠。

“我就不出嫁!”

“好呀!”兆培直着脖子嚷嚷,“爸爸,妈,你们都听见了!还有友岚,嘻嘻,你做个见证,她亲口说的,她一辈子不出嫁!哈哈!只怕这句话有人听了会伤心……嘻嘻,哈哈……”

宛露的脸涨红了,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对着兆培摔了过去,嘴里喊着说:

“你再嘻嘻哈哈的,你当心我掀你的底牌!”她跳起身子,忽然跑过去,一把挽住李玢玢,把她直拖到屋角去,用胳膊搂着她的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玢玢,只能悄悄说……”她开始对李玢玢咬耳朵。

兆培大急,冲过去,他用双手硬把两个女孩子给拉开,一面焦灼地问:

“玢玢,她对你说些什么?你可不能听她的!这个鬼丫头专会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无论她告诉你什么话,你都别去听她的!她说的没一句好话!”

李玢玢长得恬恬静静的,她脸上一脸的迷惑和诧异,喃喃地说:

“她说的倒很好听!”

“她说什么?”兆培急吼吼地问。

“她说呀!”李玢玢睁大了眼睛,学着宛露的声音说,“月亮爷爷亮堂堂,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下面还有一大堆,我记不得了。”

“扑哧”一声,顾友岚正喝了一口茶,几乎全体喷了出来,一部分茶又呛进了喉咙,他又是咳,又是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宛露。段立森和太太对视着,也忍俊不禁。兆培恶狠狠地瞪着宛露,想做出一副凶相来,可是,他实在板不住脸,终于纵声大笑了。顿时间,一屋子的人全笑开了,笑得天翻地覆。笑声中,友岚悄悄地走近了宛露,低声说:

“谢谢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宛露不解。

“我教你的儿歌。”他低念,“月亮爷爷亮堂堂,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扒着庙门瞧娘娘:娘娘搽着粉儿,和尚撅着嘴儿,娘娘戴着花儿,和尚光着脑袋瓜儿。”

“哦!”宛露困惑地望着友岚,“原来这儿歌是你教我的吗?”

“别告诉我,你忘记是我教的了!”友岚说,眼光深深地停驻在她脸上,压低声音说,“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你念完了硕士,不回国干吗?”

“最主要的是……”

“啊呀!”宛露忽然发出一声惊喊,全屋子的人都呆了,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却对着屋子中间跑过去,弯腰从地上拾起她的课本——刚才,她曾用这本书甩兆培的。她望着书的封面,大惊小怪地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未l、先知呢!”

“什么事?什么事?”段太太问,伸着头去看那本书,是本《新闻文学》。

“妈呀,”宛露挑着眉毛叫,“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呢!”

“你的书上,当然有你的名字呀!”兆培皱着眉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

友岚吸了口气,望着宛露的背影,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段太太看看宛露,又看看友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拍拍手,她提高声音,叫着说:

“大家都到厨房里来帮忙,端菜的端菜,摆碗筷的摆碗筷,今晚,我们大家好好地吃一顿。庆祝宛露满二十岁!”

大家欢呼了一声,一窝蜂地拥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