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星星凌乱(第6/12页)
我听完这句话,狠狠的为之前自己那一点小善良感到由衷的後悔:「你给我闭嘴!」
那个黄昏我们肩并肩在湘江边走了很久,风很大,我们说了很多很多话,还喝了很多喜力。那时我不剩酒力,一沾酒就乱说话,我记不太清楚我究竟说了什麽。
我好像说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还说了「我还是很想他」,可能还说了更离谱的,可是康婕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想骂她,发什麽神经呢,可是我我的眼皮太重了,实在是睁不开了。
那天晚上最後的记忆就是她打的送我回家,我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暑假最後的几天,罗素然终於从香港回来了,一个电话打给我:「拿到通知书了是吧,晚上出来庆祝吧,我在温莎订了个豪包,有多少朋友全都叫过来。」
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一个小小的电台主播,怎麽会有那麽多钱用来购置名牌,还要养那个奢侈起来跟她不相上下的弟弟。
当然,这是她的隐私,就算我们的关系再亲密,我也不会傻到去打听她的私生活。
虽然她放了话,叫我有多少朋友就叫多少朋友,可是对於我来说,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就康婕一个。我打电话通知她之後,无聊的翻了翻电话簿,在李珊珊的名字处停了下来。
如果,我叫上李珊珊,那麽以後,我叫宋远请我吃什麽,他敢不请吗?
我承认,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虚荣奸诈的小市民。
明明说好是替我庆祝,可是当时真正的场面是,宋远看到李珊珊之後眼睛就开始发光,两个人缩在包厢的角落里悉悉索索不知道搞什麽。罗素然给我带了娇兰的金钻粉饼和幻彩流星,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康婕就凑上去请教「这些圆珠珠究竟有怎样神奇的功效?」
至於另外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我八辈子祖宗都不认识的阿猫阿狗们就霸占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请问到底谁是主角啊?
我悲伤的起身去上厕所,七拐八拐也没找对方向,还撞了个人,对方身上有酒精跟香水混合的味道。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不夸张,配得起「陌上人如玉」,可惜我身上某个器官实在是濒临崩溃了,所以我只能转身赶快就跑,对不起都没说一句。
从洗手间里出来,我对着水龙头狠狠的扑了扑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就像那个晚上昏暗的车厢里,车窗上的投影。
★[4]青春是从我爱你开始,可是为什麽,却好像让我看破了「爱」这个字?
高考前最後两个月,没有知会任何人,我翘了两天的课,去偷偷看了一次周暮晨。
连康婕我都没敢说,关了手机,我背着包就冲向了武汉,鬼知道他干嘛要往外省考,浪费我的车票钱。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难以言喻,我坐的是晚上的车,一进入夜里,车厢里的人都安静下来,昏暗的白炽灯在头顶上照着,我看到车窗上的自己有一张惨白的脸。
雾深露重,我在列车的吸烟处抽烟,右手在玻璃窗上写下他的名字。我想,此时如果有人偷偷的拍下我,那一定是一张充满了文艺气质的照片。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种心情,悲伤的,绝望的,压抑的,依然眷恋的心情。
按照他当初「请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指示,我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是埋伏在他住的学生公寓附近看了他两天。
第二天晚上我坐上了回长沙的火车,临上车之前我在路边一间花店买了一束百日菊,我幽叹一声,我应该,死心了。
青春是从我爱你开始,可是为什麽,却好像让我看破了「爱」这个字?
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很清秀,一双眼睛灵动得像小鹿,但,她不是孔颜!
居然不是孔颜!
我原本以为,他们踏过伤痕累累的我走向了幸福的殿堂,可是如今,事实却告诉我,我自以为是的牺牲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我以泪洗面的那些日子根本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营造的悲伤幻觉。
我真不甘心,我真恨这个贱人。
可是我又有什麽资格说他贱啊,我为了这个贱人逃课,连夜坐车来看他,我甚至打算在高考之後在我的志愿表上全部填上「武汉」这两个字……
我悲哀的不是我终於明白他确实没有爱过我,而是明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却还是想要拼尽全力再挽回一点什麽。
我看着那束花,想起了康婕的经典名言:人若犯贱,我必更贱。
那麽我只能豪迈的说一声:人不犯贱枉少年!
那束花次日清晨被我摆在了公交车站牌下,它孤零零的在晨风中凋谢。
最後一天窝在他的公寓门口站了一会儿,又看见他跟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牵着手一起走向食堂,我不确定那个时候他到底有没有看见我,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他再也不能使我痛苦。
我闭上眼睛,想起了它的花语:永失我爱。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说有些人,一旦爱上,就永生难忘。
可是我必须要忘记周暮晨,摒弃陈旧且破败的过去,才能换来彻底的新生。
这个道理,不需要罗素然来告诉我。
李珊珊对着我的脑袋用力的一推:「发什麽呆啊,等着你去唱歌呢。」
我这才从自己伤冬悲秋的世界里走出来,她嘴里叼着根烟,眼睛上涂着吓死人的黑色眼影,一边洗手一边睥睨我:「还想着你跟周暮晨那些破事呢?」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怎麽知道的?」
我这句话换来的是她一个白眼,烟灰差点没往我身上弹:「孔颜可是我姐,她的事我能不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吗,不过你别紧张,其实你们两个比起来,我喜欢你多多了,她太乖,跟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每次她回家来,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路边做小姐的似的,根本就没把我当妹妹。,」
她一提起孔颜的名字我就脑袋晕,我晕得什麽都不想说,她又转过身去像只壁虎一样趴在从男洗手间出来的一个人身上,兴奋的叫:「亲爱的林逸舟,你还没死啊,找你几次都没找到,老实说,到哪里风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