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星星凌乱(第7/12页)

  说真的,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叫「亲爱的」,反而有点像叫「狗日的」,趁着她没注意,我找个机会就溜了。

  溜到转角的地方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被她勒着的那位仁兄竟然就是我之前撞到的那个小帅哥。

  唉,这个世界上的帅哥总是跟我无缘,我怀着悲伤的情绪推开包厢门,一屋子人都喝多了,全冲我张牙舞爪,宋远踉跄的走到我面前,醉醺醺的问:「看到姗姗没?」

  我也是被电击了,脑袋一下子短路,竟然直接说了一句:「抱着个男的在洗手间那里呢。」

  然後,宋远彷佛在须臾之间清醒了,杀气腾腾的拉开门就往洗手间冲,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叹气:「帅啊,帅啊,可是怎麽就都不属於我呢!」

  

  那个晚上李珊珊跟宋远究竟确定了什麽没有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後来散场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他们在楼梯间接吻。

  当时我那个热血沸腾啊,骨子里八卦的因子全部被调动起来,我兴奋的跟康婕分享这个消息,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知道哀求我把那盒幻彩流星分她一半。

  我慷慨的同意了之後,她究竟分走了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盒子里剩下的彩珠一眼就能数得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死不死终於混入大学了!

  

  报名那天我谢绝了妈妈送我去的好意,前一天晚上她一边帮我整理行装一边说:「终於等到这一天了,你读高中的时候,每一天我都提心吊胆,就怕接到老师的电话。」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雷霆万钧。

  短短一两句话,却让我惭愧得想跪下来抽自己,这些年,我是扮演一个多麽不孝的女儿的角色啊。我当即热血涌上脑门,信誓旦旦的说:「等我当上了少奶奶,一定好好报答你。」

  她一点都不感动,而是依然淡定自如的说:「算了吧,你又不是长得特别漂亮,以前你小时候,我总担心你长大了会怪我把你生得丑,没想到你越大对自己越是莫名其妙的自信,这我就放心了。」

  我呆了半天没说话,末了发个信息给康婕:我怀疑我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

  她的嘴更读:「那是的,要不是亲生的,她养你个混账东西干嘛。」

  气得我捶胸顿足,大骂自己自己交友不慎。

  

  不过这个损友还是很讲义气的,报名的时候还是她陪我去的,我们两个背着大包提着棉被水桶,活像两个进城务工的民工。

  缴费的队伍前进得很慢,我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然後打扮得跟只花蝴蝶似的封妙琴兴高采烈的朝我扑过来:「程落薰,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我一时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只能尴尬的「呵呵」笑。

  她依旧本色不改,今天好热啊,幸好我爸爸开车送我来的,你怎麽过来的?

  康婕在旁边瓮声瓮气的回答:「骑单车来的。」

  真不知道封妙琴是真的天真还是装的,她两个眼睛瞪得好大,然後又笑得像月牙:「程落薰,你朋友跟你一样幽默。」

  接着,她不着痕迹的向我们介绍了她拖着的LV行李箱,我和康婕额头上的黑线都呼之欲出了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一个穿着限量款帆布鞋戴着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拖着LV的箱子的人,居然用一款夏新的手机!

  我跟康婕面面相觑,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挂掉电话之後,言若有憾的说:「唉,前几天买的iPhone不小心被偷了,之前都丢了6台手机了,妈妈不给我买好的了,先随便搞一个用着吧。」

  她去後面排队时,康婕认真的抓着我的手说:「其实我是煤老板的女儿,不过我爸爸怕我被绑架,要我低调点。」

  我重重的点头:「知道为什麽我爸爸这麽多年不联系我吗,其实他在南非挖钻石,等他挖到了,他就会来接我了。」

  

  军训的一个月简直是要了我们的命,每天早上5点多就被广播里嘹亮的军歌叫醒,然後半睁着眼睛换上不知道从哪个批发市场弄来的山寨军装和解放鞋,然後空腹去田径场集合。

  严厉的教官,剧烈的操练,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烈日骄阳,我真怕一个月的军训结束之後,回家去我妈妈会以为家里来了个非裔混血儿。

  於是我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提前半个小时往脸上身上所有暴露在阳光下的部位涂防晒霜,我相信一分钱一分货,所以咬牙买了薇姿的。

  住我隔壁的封妙琴也相信这句话,可是她的兰蔻的防晒霜偏偏在军训之前就刚好用完了,所以她只能每天委屈自己来找我讨她口中「还蛮便宜」的薇姿。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於盼来了我的生理周期。

  在那一天,我以「痛经」的名义,不费吹灰之力请到了假,活泼的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时,看到了穿着蕾丝连衣裙的谭思瑶。

  她站在食堂门口,样子看上去很憔悴,看到我的第一眼,她也怔住了。

  我们两个人的形象真是云泥之别,我脚上穿着土得要死的解放鞋,她脚上5公分高的黄色高跟鞋,并且,她还是站在台阶上面俯瞰着我的。

  我转身想走,她就跑过来拉住我,一句话都说就开始哭。

  我不知道周围那些路人是怎麽想的,反正换了我,我绝对认为是解放鞋欺负了高跟鞋。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我终於叹着气说了一句:「好了,都过去了,你别哭了。」

  我这句话不但没有制止她的眼泪,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她抽泣了半天才终於寄出了一句支离破碎的话:「落薰,我失恋了……」

  

  我是个仇富的人,在我了解到谭思瑶只所以不需要参加军训是因为她爸爸在某医院给她弄了个病例之後,我恶狠狠的对她说:「现在的人,但凡有点职权不滥用就好像显示不出他的能耐似的。」

  她根本什麽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就是她的许至君。

  许至君,我怎麽会想到,这个名字与我之後的人生,竟然会紧紧的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