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星凄清(第7/12页)
真好笑,这个问题,谭思瑶问过我,周暮晨问过我,孔颜问过我,康婕也问过我,现在轮到我的父亲来问我。
他们一个一个都问我是不是恨他们,可是他们在伤害我的时候却又都那麽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摇头:「小时候可能恨过,但是现在,真的全忘了。」
花力气去恨一个跟花力气去爱一个人同样都是辛苦的事情,我已经很辛苦的在爱了,我没有那麽多的力气可以拿去恨了,所以我宁可选择淡忘,让时光巨大的力量抚平我的痛苦,把伤痕变成勋章。
我进安检之前他忽然跟我说:「你都不叫我一声吗?」
这时我才惊觉,真的,从我到来,到我离开,我居然没有叫过一声「爸爸」。
别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叫出来的两个字於我而言却如鲠在喉,我张了张嘴,却始终还是叫不出来,他笑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在车上的时候一直用包挡着脸,旁边的阿姨好几次以为都以为她旁边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其实我只是不想被无关的人看到我的泪水,因为父亲在转身前最後留给我的一句话是:「算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终於懂得:我永远都无法明白有父亲是一种什麽滋味,无论他生,还是死。
回到家里我讲事情的始末简单的向我妈交代了一下,她跟我一样无语,过了半天,她才说了一句:「也好,省了送花圈的钱。」
我横了她一眼,想到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於是又马不停蹄的往学校赶,出门之前我妈叫住我,神秘的问我:「你跟康婕是不是吵架了?」
我一怔:「你怎麽知道的?」
她得意洋洋的把我之前的鄙视还给了我:「你出去的这几天我看见她在楼下徘徊,叫她上来又不肯,问她找你什麽事也不说,我一猜就是你们吵架了。」
我沉默的收拾着行李,不打算回答这个八婆的任何问题,可是她不放过我,得寸进尺的追问:「你们关系那麽好,到底是什麽事情吵架了?你抢了她男朋友?」
我穿好鞋子,大动作拉开门,气冲冲的对她咆哮:「我还抢了她爸爸咧!」
在我妈发飙之前我赶紧溜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释这个混乱的事实:其实是康婕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回到学校,谭思瑶光彩照人的在我面前扭来扭去,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连指甲油都是dior的,我一边愤恨生命的不公平,一边用言语刺激她:「终於走出许至君的阴影,枯木逢春了呀!」
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多啦A梦看见老鼠一样不镇定,怒视着我:「你要死了啊!我是去给徐小文做亲友团!」
我这才知道徐小文那个神经病居然报名去参加了「快男」选秀,我当时一口旺仔牛奶就喷出来了:「我靠,他是不是搞错了,他应该再等一年去参加超女啊!」
谭思瑶这个没立场的家伙先是跟着我同流合污一起奸笑,然後马上察觉出自己的档次降低了,连忙正色说:「落薰,你别那麽刻薄,小文人很好的!」
我正准备问她徐小文的粉丝团是不是打算叫「同人女」的时候,徐小文就敲门了。
我一度非常想不通为什麽他能畅通无阻的进入我们女生公寓,後来有一次看到他哄得宿管阿姨笑得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菊花时,我就对他的交际能力彻底叹服了。
他一看到我也在,高兴得像找到了他亲妈:「姐姐唷,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啦,我好想你的咧。」
为了防止他把我也抓去做他的亲友团,我连忙说:「我还有事,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投票的,祝你一炮而红,再见再见!」
我离开之後没多久,徐小文跟谭思瑶也一起离开了宿舍。
谭思瑶忐忑的说:「我真的好紧张啊!」
徐小文点点头,符合说:「我也真的好紧张!」
这两个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谭思瑶是因为要陪徐小文去比赛,录制节目的过程中也许镜头会切到观众席上的她,她怕自己上镜不好看。
而徐小文则是因为私下联系了谭思瑶的过气男友许至君,要他记得收看今天的晚上的节目并且帮他投票。
如果他们两个人坦白的说出自己紧张的原因,一定会被对方鄙视至死。
落寞的我在躲避了N个人之後才发现原来我是这麽孤独,孤独得我买了孤独的热狗以及孤独珍珠奶茶之後,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龙堂。
曾经无数次坐车经过我都以为那是个赌馆,直到林逸舟告诉我他的刺青是在「龙堂」刺的,我才搞清楚这个店铺的实质。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很费力的跟刺青师傅描述着我脑袋里浮现的那个图案,可是无论怎麽描述都觉得有点词不达意,我越说越急,一急起来我就想哭。
旁边有个徒弟突然搭了一句:「她可能是要林逸舟那个图案。」
我一下就呆了,我一直知道他有名,可是没想到有名到这个程度。那个师傅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他一脸的坏笑,拿出刺青的工具在我面前一字排开,我有一种花钱上刑场的感觉:心一横,死就死。
纹身机的针头钻进我锁骨下面的皮肤时我才知道,打耳洞那个痛算什麽痛啊,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蚊子叮了一口。
刺青师傅的鼻尖上都冒汗了,他一边摆弄机器一边跟我聊天:「你是林逸舟的女朋友啊。」
我咬牙切齿的说:「不是,就是认识。」
他又笑:「真的只是认识啊,哈哈,那小子好招桃花的咧。」
我依然咬牙切齿的说:「我晓得。」
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我一直都维持着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开始是因为痛,到後来是因为怒,我怒了!
林逸舟,他居然有那麽多风流传说,我嫉妒死那些女的了!
临走时师傅拍拍我的肩膀:「不错,居然没哭,上次林逸舟都是吃了半粒药上头了才敢叫我动手。」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啊?他病了吗?干嘛要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