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5页)
铁南接口道:虽然大人不避艰险,但是还是要千万小心。一会儿那人到了,大人去河边见他,切不可走得太近。那人一旦有什么异动,定要立即退回呼喊属下等。属下看此河宽两百余步,除了劲弓长箭,暗器绝对无能为力。河岸有树木掩蔽,他如张弓发箭,大人可在树后暂避。桥在下游,任他多好的轻功,想要渡河也不是片刻就能做到的。李越和赵轲埋伏在上下游,注意不得让人渡河,更要小心有人下水。我和丘漠守在大人身后,应当足以保护大人。不过大人还是要记得,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即退回万勿拖延,万勿拖延!
谢松望伸手拍拍铁南的肩膀道:铁南,我们是不是都老了?什么时候铁扇书生也变得如此多嘴?是不是我们真的,都老了?
他轻轻叹息,迈步走向河边,铁南看着他躬起的背影,想起他数十年的操劳在朝廷上不断遭人排挤,而今书生已老,却还愿意为国赴险,一时间就要落泪。终于忍住,挥挥手,李越赵轲两骑奔向上下游各两百步的地方。
而后,四人掩蔽在周围的树木草丛里,放开坐马,让马儿自己跑出两三里外。一时间,四周寂静下来,好象只有谢松望一人孤单的站在河岸上。
铁南从怀里抽出成名兵刃南山铁扇,紧张攥住,盯着两百步外的谢松望。时间一分一分流逝。
铁南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卯时已到。忽然听见丘漠低声道:来了!河对岸薄雾笼罩的沙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白衣的人立在那里。雾中,白衣飘飞,若真若幻。以铁南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看见他怎么来的?铁南在他身边倒是没有看见弓箭。
丘漠摇头,铁南的心里忽然一冷,攥着铁扇的手里沁出了冷汗。
来的可是叶少侠?谢松望对着河对面喊道。
不是!河对面的白衣人的声音遥遥传来,叶三只是一个杀手,不是少侠。做人做鬼,一念之间。叶公子给老夫的消息关系社稷安危,可救我朝百万黎民,如此一念,便可做大侠!
大人可曾查到当年药人一案?叶三问道。
听到药人二字,谢松望的心里也有一丝感喟,说道:老夫查到当年宁王写给皇上的奏折,确实提到军中正尝试以药力提高将士体力,称为药人。可惜宁王久镇边陲,退任时居然遗失了大量文书,所以对于其中究竟,还是不甚了了。叶公子曾在军前为将,千军万马中独刺瓦剌王子阿木独确有其案。只是公子所说后来朝廷派你刺杀昆仑掌门何秋道一事却还是迷团。冷将军在军中的战功也有案可查,但是你和冷将军离开宁王军后就全然没有头绪。大理寺不会留有当年的文档,要有也在锦衣卫的宗卷里。叶三道。
锦衣卫?谢松望苦笑一声:锦衣卫江南三部在南京兵部,江北三部皇上亲自过问,层层壁垒。不瞒叶公子,老夫连锦衣卫的宗卷所在何处都不得而知,又哪里有权查阅?铁胆御使也无可奈何么?叶三幽幽问道。
谢松望沉吟片刻道:不知所谓药人是怎样的东西?
怎样的东西?就是我这样的东西!叶三忽然冷笑,笑声破雾传来,断续间,凉涩幽咽,有如鬼哭。
我只晓得以鹤顶红,龙胆草,五花钱,紫河车等三十味药配制的一种药是最重要的。每七日服药一次。起初平常,一个月后血行加快,力量激增,尤其是习武的人,有的能将奇筋八脉一夜间贯通,内力增长不可思议。可是这个时候,一身的血已经与常人不一样了,所有的血都是毒药,称为血毒。人变得暴躁易怒,稍有不快则如同疯狗一样,嗜血之性渐长,一旦要他们上阵杀人则欢欣鼓舞。见血则狂,往往血战七八个时辰尤然不愿停下。这时候军中让服药的人不断上阵杀人,让毒性由血入心,过了这一段,毒性终生解脱不开。再过三个月,血毒发作到了极至,夜夜哀号,体内如同万针钻刺,生不如死。因为毒在体内,无药可制,大多数人在第三个月不是活活痛死,就是自尽身亡。半年后血毒才渐渐平伏,每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人丧失理智,若不杀人见血则痛苦难耐。平时却已经和常人没有区别了。只是此时的一身武功,都可以让习武数十年的高手汗颜,杀起人来叶三顿了一下。
这就是药人,这种不知还是不是人的东西。叶三平静的声音悠悠送到耳边,谢松望打了个冷颤。
那最后造出了多少药人呢?
活下来的有四个,其中三个被送到军前,一个保护宁王的安全。
如你所说,其中一个今日尚在朝中身居高位了?
是!叶三道。
到底是谁?你说那人已图谋不规,此事如果不及时料理,国家危在旦夕!我如果告诉大人,大人真的能办得了他?叶三沉吟良久才道。
谢松望犹豫片刻,昂然道:老夫是朝中御使,于此事并无权力。不过是非一旦分明,老夫即刻秉告圣上,相信任他天大的人物,又能如何?
皇上亲征北漠,没有证据,朝中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老夫当全力查找证据,只要知道其野心,先慢慢打压,假以时日,总能水落石出。叶公子不必犹豫!谢松望说得斩钉截铁,世间邪不胜正,古今同也!
怕只怕,时日所剩无多了。叶三叹息。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笺道:这是他亲笔写给我的信函,也算一个小小的证据,一切都拜托大人了。
他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把信笺裹在石头上道:大人闪开一步。说着奋力把石头扔上天空。身后的铁南心头一紧,看着谢松望退步闪到了一课大树后,这才放下心来。几十步外,谢松望看那块石头穿过薄雾划了条弧线,落在河岸上。弹了几下停在原地,上面裹着那张宝贵的信笺。
叶三的声音遥遥传来道:象我们这样的人不能取信于人也是无可奈何,一切都有劳大人了。
说着叶三转身去了,谢松望喊道:公子去向何处?
何处?我也不知道。叶三苦笑一声,他说的对,天下之大,无我立锥之地!又回头走向了薄雾里。
谢松望生怕水打湿了信笺,跑过去取下信笺,掸去上面薄薄的尘土,信笺只有寥寥数字——我实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