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3/4页)
田丹沉默了一会,又问:“知道刚才我想什么吗?”
“刚才?”
田丹拨过徐天手里的匕首尖,引到自己腹腔位置:“还记得位置吗,这里,还有这里,入刀半指……”
徐天抽回匕首,吓到了:“没事儿吧!杀了你,刀姨和缨子也活不了。”
徐天的声音大了点,骑楼下面正经过的一名白衣汉子停住了身子。
田丹压低声音:“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徐天将匕首贴到田丹唇上,示意闭嘴,白衣汉子仰望骑楼,田丹屏着息,裤兜里却掉出两个小药瓶,磕碰有声,田丹歉疚地朝她笑笑,白衣汉子寻窄梯准备上来。骑楼底部是一扇向上推的活动木板,白衣汉子从下往上顶开,头探了进来。匕首贴地板,尖刃顶住了白衣汉子咽喉,徐天手腕向上轻挑,白衣汉子梗着脖子一声不敢吭被挑入骑楼,胡同里连虎几个过来,在他们经过骑楼之前,白衣汉子全身进入了骑楼,盖板也合上了。
司法处办公室桌上的钟正指向十二点十五分。长根跟手下军人吩咐:“走廊和楼里不要留人,六个去冷库里面,你们俩钥匙锁了带回来。”两个便衣军人听后出去锁了冷库,不多时回来将冷库钥匙交给长根。
“我可以下班吗?”保梁问。
长根不搭理,看着办公室桌上的钟,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分。
骑楼上,田丹抬腕看表,白衣汉子斜躺在骑楼地板上。
徐天看着白衣汉子低声说:“兄弟,咱们无冤无仇,别逼我。”
白衣汉子不吭声,骑楼下纷乱的脚步远去。田丹拣起两个药瓶,说:“如果要死在北平,我愿意死在你手上。”
徐天回头看田丹:“你愿意我不愿意。”
“像小朵那样入刀半指,提前吃生川乌洋金花。”田丹示意手上的药瓶:“一个小时之内就像死人,你再把我救活。”
白衣汉子瞪着两眼,生怕徐天一走神把自己捅了,徐天瞪着田丹说:“想都不要想,等他们走了,咱们去司法处救人。”
“离这里远吗?”田丹问。
“出胡同往北,过三条街。”
田丹想了下,认真地看徐天说:“可能来得及,但你要听我的。”
“你有办法?”
“有。”
徐天点了点头:“听你的”。
“无论是否找得到小红袄,都不许生气,一年五年十年都要好好的对自己,人不能为死去的人活着,你还有那么多亲人……还有我。”田丹说。
徐天没防备田丹说这个,他有点生气田丹这么说:“我不在乎。”
田丹笑着戳破徐天,说:“你嘴上说不在乎,心里最在乎。”
徐天被田丹说中,有些尴尬:“说怎么从司法处救人。”
田丹将解下来的发卡递过去:“发卡太紧了,还给你。”
“紧就扔了,还我也没用,怎么从司法处救人?”徐天要急死了。
“不能只是救出来,之后也要平安,匕首给我。”田丹向徐天伸手要匕首。
“干嘛?”
“我跑不动,你能跑吗?”
“一身火气没地儿撒。”
田丹看了眼骑楼下面:“我看住他,你下去把人引开再回来,留在这里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你看得住他吗?”
“他一个没问题。”
徐天瞪着脚下的男子,警告他:“兄弟,老实点。”
那汉子赶紧点头,徐天翻盖板,准备猫腰下去。
田丹看着徐天的背影两眼红了,徐天突然停下动作,跟田丹说:“等着我。”
“从前你在北平也是这样吗?”田丹冷不防问徐天。
徐天不解:“我怎样?”
田丹笑着说:“一身火。”
“从前不这样。”
田丹点点头,笑得温暖,说:“小心点。”
徐天猫腰下去,合上盖板,田丹听着脚步远去。胡同不远处传来汉子的喊声传来:“在这儿,在……”
汉子的喊声戛然而止,徐天的声音传来:“告诉你们爷有正事,就不能等会儿!爷在这儿!往哪找呢!”
纷乱的脚步从骑楼下面经过,田丹掉了两滴眼泪。汉子怔愣地看着梨花带雨的田丹,只见田丹斜切向他颈部大动脉一掌,汉子懵了懵还睁着眼。田丹倒转匕首柄,再敲过去,汉子昏晕,田丹脱了徐天的大衣,吸了口气,下了骑楼。
司法处桌上的钟指向十二点二十五分。囚车开过来,停到司法处大门口。金海提着手枪下车,只有华子跟着下了车,车门虽打开,一伙狱警都坐在车上没动。
金海看着自己的一群兄弟,眼神复杂,华子忐忑的跟金海说:“这是司法处,狱警跟司法处怎么干?”
金海见华子满脸纠结,一副要上刀山的模样,说:“里面要有人也是沈世昌的人。”
“那更不能老大,政法处是咱们上司。”华子怯怯地说。
“华子。”
华子没敢正视金海,脸上却写满犹豫。金子暗自叹了口气,看了看台阶上的司法处,停顿了两三秒,表面没有任何波澜,心里却翻腾得很:“是不太对,来这儿是我私事,咱们有情份吗?”
华子心里不是滋味,说:“不管您信不信,情份一直都在。”
“就是不能跟我进去对吧?”金海看着华子问,华子看着一车狱警,大伙都没说话。
金海冷静下来,想了想:“对不住,没想到这层,一个我妹妹一个我女人,脑袋懵了,都回去吧。”说完金海便提着枪走上台阶。
“老大,把人劫回去,明天怎么办?”华子内心也翻江倒海,赶忙向金海喊着问。
华子的问题戳中了要害,但金海顾不得这些了,此时能不能活到明天,他心里还一点谱都没有:“出北平走了,你们拖家带口为了我是犯不上,”金海回头看着众狱警,“就这么着,谢谢大伙儿,在一块儿这么多年……”
金海突然说不下去了,众狱警看着金海心里也难过起来,纷纷下了车,但都低下头,金海干脆转身跨上司法处台阶。
华子站在下面,看着孤身一人的金海,又看着黑洞洞的司法处大门,好像要吞噬人的怪兽,他难以接受朝夕相处的老大就这么去了险境,他咬着牙说:“爱谁谁了!”然后面色狠戾地从车里抓过自己的枪,跟着金海往台阶上走。
众警站在台阶下面面相觑,但依然没有动身,金海听见华子的声音停下身,回头看一脸决绝的华子和众警。
金海笑了笑,又往下走了几步,问:“十分钟,有戴表的吗?”
车里戴表的土宝赶忙吱声。金海又看华子,不想他为难,说:“华子……”
华子面色决绝,但心仍是忐忑的说:“老大。”
“这样,我先进去探探,兄弟们在车里歇着。十分钟我要没出来,那就是平事儿了,大伙儿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