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4/4页)
华子僵着。
“回车里,去。”金海向华子露出最后一个笑容,说完便快步转身往司法处走去。
华子继续在台阶上僵着身子,金海迅速上了台阶,推开大门。
他谨慎地踏进,眼睛快速扫向周围,走廊空无一人。金海大步往楼里走,一间间看过去,只有办公室亮着灯。安静的司法处内,金海的脚步一直响过来,突然在办公室门口停下,屋里两个便衣军人屏着气,长根提着枪,坐在门侧一张椅子里。
金海停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他一直走到存尸处牌子下,门结结实实地锁着,六个便衣军人提着枪,在冷库里盯着门,大缨子和刀美兰被人捂着嘴,金海听见里面没有丝毫响动,踌躇了一下,又转身离开冷库,重新回到办公室门口。
他慢慢推开紧闭的屋门,先看到办公桌后面的保梁,金海站了片刻,保梁看着他也没出声,金海提着枪走进,长根在后面掩上门,三支枪突然从后对准金海。
金海转过头看着长根和他旁边两个手下,容色镇定:“那两个女的呢?”
“在冷库,里面还有六个兄弟,如果不是我进去,她们先被打成蜂窝子。”长根毫无表情地回答。
金海听着下意识地捏紧枪,他的后背紧绷,目光狠厉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长根看了看金海手中的枪:“你最多打死一个,这里有三个人,沈先生没吩咐杀你,丢命不值得,金先生,枪放下走出去我当你没来过。”
“里面一个是我女人一个是我妹妹,出去当没来过,换你行吗?”
“谁的命也没自己的命要紧。”
金海听后露出苦笑:“沈世昌教你的?”
长根看着金海的眼睛没吭声,金海不动声色地从头打量了一下长根:“跟人要跟对,啥时候觉得主子不是东西掉头都不算晚。”
长根的心像被金海狠狠戳了一下,但神色如常地说:“沈先生和你说那幅画的时候我在,豫让的事他也和我说过。”
金海冷哼了一声:“合着跟谁都忽悠。”
“我是沈先生从四川捡回来的,一家老小也是沈先生养的,他捧天子我和他一起捧,他杀皇上我帮他一起杀,金先生您是义气人,不会不懂。”
金海见长根说的诚恳,竟无法反驳,问道:“你叫什么?”
“长根。”
金海皱了皱头,认真地看着长根:“长根,田丹自己去槐花胡同了,她能耐大,沈世昌过不来,搞不好已经死了。”
长根听着一愣,心提起来,但仍一动不动地看着金海,说:“先生还有三分钟,沈先生不到,我只管杀人。
金海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的声音仿佛只有自己可以听见,说:“说不通,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金海抬起胳膊准备开枪,两个便衣军人见金海细微的动作,立即训练有素地抬起刚刚放下的手枪又对准金海。“等等!”长根突然叫住金海,“金先生,要么先打死我,反正你只能拖一个垫背。”
长根将自己的枪放到桌子上,迎着金海的枪口过去,面无惧色的将脑门顶到金海枪口。“这帮兄弟是我从四川带出来的,对得起你也要对得起他们。”金海看了看眼前的长根,从他的眼神里没看出任何迟疑。
“你这人真不错,可惜了……”金海话刚落,长根突然伸手抓住了金海的枪身。金海察觉不对,但枪的弹匣已经掉出来,长根反手抓住并顺势扭住金海。两个便衣军人见此立即向金海身上扑来,金海努力挣扎,但枪已经被长根拆卸,金海只握了个枪柄。
长根腾出一只手,从腰后掏出一副铐子,迅速熟练地铐住金海手腕,另一端铐住了墙上的铁管。两个便衣军人见金海已被扣住,放开了金海,金海喘着粗气。长根大步走向桌子旁,拖过一张椅子,放到金海身侧:“还有两分钟,杀完让你走。”
金海愤怒地看向长根,更恨自己刚刚中了长根的圈套,想到刀美兰和大缨子,他懊悔又绝望。
胡同里已经空空荡荡,徐天气吁吁跑回骑楼,轻步上窄梯,推开盖板,快速爬上去,只见骑楼里只剩下一个昏晕着的白衣汉子躺在地上,根本没有田丹的身影,而自己的大衣挂在楼壁上。焦灼席卷徐天全身,他使劲地抓了抓自己头发,恨自己太掉以轻心。他转身把挂在楼璧上的大衣拿下,胡乱套在身上,迅速返身下了骑楼。
桌上的钟已将近十二点三十分,金海仍被铐着,沮丧地坐在椅子里。他此时满脑子都想着刀美兰和大缨子,但无计可施。司法处台阶下,一伙狱警仍挤在囚车里。华子在前座盯着大门,两手拄着枪,一条腿下意识地不停颤抖。
“多久了?”华子着急问向车后的狱警,后面没人应声,“刚谁戴了手表!”华子声音更大了。“我!”土宝像刚被惊醒似地回答。
“进去多久了?”华子又重复一次,土宝将手表缩进衣袖,怯怯地看了眼华子:“表停了,但没到十分钟。”听后,华子腿抖得更厉害了。
寒风凛冽,徐天不管不顾,也不怕招来小耳朵的人,在胡同里边跑边喊田丹的名字,越喊越大声,越喊越绝望。
在胡同另一端的跳子听到徐天的喊声,招呼手下循声而去。而田丹,正身着单衣在北平的寒夜里快步行走,她显得疲惫而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