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3页)

甄秀玲笑道,「就你话多。好好瞧着你的牌吧,不要真的放一个炮。」

说着,把手上一张不要的东风,往牌中央一放。

一般打麻将,首先把不成对的无用风牌打出来,这是常例。廖静萱坐在甄秀玲下家,见她打了一个东风,便自己也拿了一个单的东风要打,才把牌拿在手上,忽听孙姨娘喜孜孜地叫道,「别打!胡了!」

她在宣怀风肩上轻推了一把,「宣副官,你怎么不胡?快胡呀!」

宣怀风看看自己的牌,没闹明白,「胡哪一张?」

孙姨娘指着牌桌上的东风说,「这一张。」

宣怀风诧道,「这样能胡吗?我也只有一张东风。」

孙姨娘明快地说,「你其他牌都齐了,就缺一对眼。这里头一张东风,桌上一张东风,凑在一块,不就是一对眼?送到嘴里的肉,你都闹不明白,怪不得你被她们三个赢得天昏地暗呢。」

倾过上身,自己帮宣怀风把牌推倒,「这就叫时来运转,瞧瞧,这不是一个地胡?」

众人看时,真是一个地胡,摸牌时就只缺了一张,刚好庄家头一张打出来,就是他所缺的。这种牌很难碰上,需要极大的运气,所以输赢也大。宣怀风刚才还欠着筹码,赢这么一盘,结算下来,不但不再欠了,而且还赢回来几个筹码。

宣怀风从甄秀玲那接了筹码,放进抽屉里,对孙姨娘道谢。

孙姨娘说,「这还只是个地胡,我看你今天手气很旺,待会再吃个天胡才好。」

白玉香啧啧道,「还要吃天胡呢,好一个血盆狮子口。我可要小心点。」

果然打得小心起来,不肯乱放牌。其余人也谨慎起来,每打一张,都往宣怀风脸上瞅上一瞅,像是怕又大输一盘。

如此一来,牌就打得慢了。先前一个地胡吃得十分精彩,接下来却稍嫌沉闷,都是两、三个筹码的小往来。因有孙姨娘在后面指点出牌,三盘里面倒有两盘是宣怀风胜。他抽屉里的筹码,也慢慢看着能找回老本了。

白玉香打得没意思,便对着孙姨娘埋怨,「你不来,我还赢许多,你一来,我运气就吓跑了。」

孙姨娘笑着问,「往常缺一角的时候,怎么求我帮衬?今天就嫌弃我了?」

白玉香说,「也不是嫌弃。不过怎么你就一个孤魂野鬼似的过来了?我妈也不见,别的人也不见,满府里就你一个跑得快。」

孙姨娘把嘴一撇,「你不知道那位太太爱摆架子吗?她待在屋子里不动,就不许别人动。必须等到她动身,别人都众星捧月似的,她才快活。我为什么要配合?她不过来,我就不能过来?我又不是她的奴隶。就算我是个奴隶,那也只是你父亲的奴隶。」

她一边说,白玉香一边朝她使眼色。

孙姨娘冷笑道,「用不着挤眉弄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说的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她要记恨我。那是多此一举。我就算是个哑巴,难道她就不记恨我?你妈怕她,别的姨娘也怕她,她一样发狠的欺负。倒不如我撕破脸,就是不买她的帐。她能当着司令的面把我弄死,那才算她本事。」

甄廖两位小姐,听她扯出五司令宅内的阴私来,不便参与,只当自己是个聋子,一本正经的打牌。宣怀风也眼观鼻,鼻观心,不作一言。

白玉香对五太太也一向不满意,但今早才得过三太太的苦心训诫,刚才又已经说话委屈了廖静萱,这时自然谨慎了几分,叹着气说,「快打住罢。说者有罪,听者岂能无罪?到时候传出去,不说是你在埋怨,倒说我和你一起在背后嘀咕她。父亲不会如何,我妈又要骂我给她惹事。何况这里还有别人,叫人家听见,什么意思?」

甄秀玲笑道,「唉呦,我正琢磨这牌局呢,可什么也没听见。八万。」

随手丢了一个八万出来。

廖静萱低声说,「这牌我要。」

放出来一张发财,从牌桌子上把八万捡走。

宣怀风的牌其实正需要一张八万,但实在不想这时候引起注意,干脆把廖静萱的牌给放过了,默默地自去摸了一张牌,不动声息地往桌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