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复仇(第3/8页)

过了好一会儿,简敏敏才亲自从新坐稳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大驾亲临大门口,看望并慰问晒在太阳下的简宏成同志。简宏成坐在他的车上,眯着眼看着简敏敏走近。他不下车,只是降下车窗问:“过河拆桥了?想好九千万元怎么还了吗?”

简敏敏抿嘴轻蔑地一笑:“我只要把债务重组一下,拿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张立新的股份引入一家好合作企业,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跪安吧。你只要把张立新抓回来就行了,别想插手我简明集团的事务。”说完,便毫不留恋地扔下简宏成走了。

简宏成完全惊住了,竟是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眼睁睁地看着简敏敏离去。

宁恕非要在新开的五星级酒店请一家人吃饭。大家坐下,座席中的孩子自然是众人的焦点。宁宥见儿子反正有人管了,便溜达出来找洗手间洗手。宁恕见此,等了会儿跟出来,等宁宥出来便半路拦截。

宁宥会意,笑道:“是明天我陪妈妈去探望唐叔的事?这么迫不及待?”

“你一定要去?忘了他的丑陋了吗?忘了那些风言风语了吗?”

宁宥深深看着弟弟,好一会儿才道:“当时我们家,有心的帮不上忙,比如外婆家;有能力的却唯恐避之不及,因为我们这个只有妇孺的家是眼看着起码十几年不会有起色的,谁都知道沾上就是大麻烦,而且是甩不脱的大包袱。人说救急不救穷,我们当时就是谁都不敢救的穷。一个一无所有、连工作都被简家屡屡打掉的女人,除了出卖色相,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获得救助?”

宁宥说到最后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做了个动作,只见她微微垂下颈子,浑身显得娇娇怯怯,却在无助的脸上飞出一道勾魂媚眼,直射宁恕。

宁恕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宁宥争论,可一见这媚眼,下意识地避开眼睛,浑身不自在地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你……你干吗?”

宁宥冷笑道:“妈妈当年就是这么回事,把唐叔从稍好的朋友培养成铁杆朋友,但只差红线一步。要不然,谁哪来的动力一帮就是十来年?”

宁恕怒了,压低声音厉声道:“你胡说,不许乱说!”

宁宥则是继续冷笑道:“你又不是灰灰,灰灰那年纪还认识不到黑白之间的灰,比如你打简敏敏耳光那事,我在灰灰面前只好认错。你就别装嫩了。是事实,你得认。唐叔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是糊里糊涂也好,他被我们利用了十来年,我们靠着他才活过来,我们怎么都不能装不相干。”

宁恕更怒,可他有些无措了,因为他知道宁宥不会乱说,何况是事关妈妈清誉:“你……你……不要想当然,你当时才多大,你能懂多少?”

“我比你大,我是女生,本来就是比你懂。你好好想想吧,回头别忘了来结账。”

宁恕目瞪口呆地看着姐姐离去,无法动弹。怎么可能?

陈昕儿刚好也入住了该酒店。她收拾完毕,便去餐厅吃饭。可她心中有计划,于是出电梯后便四处走走看看,了解环境。像她这种衣着俨然的,自然是不会有人上来盘问的。很巧,她看到发呆的宁恕。她觉得此人眼熟,可她并不愿被熟人看到,赶紧脚底抹油走得飞快,逃到拐弯看不见宁恕了,才放下心来。可回想一下,还是记不起这个男的是谁。她这两天睡眠不佳,有些记忆不良。

但她并未在餐厅用餐,而是找到主管询问有无二十人左右的包厢,明天用。以往,这种订酒店、订桌之类的事,她只要一个短信发给简宏成的助理,自有助理不仅将地方订好,而且安排车子接送。因此,当她自己出面时,一时有点儿不知谈些什么,想一句,问一句,慢吞吞的。幸好酒店的主管训练有素,什么客人都应付得来,有针对地向陈昕儿做出推荐。于是陈昕儿很快发现这事儿并不难,说话便利落起来,问题竟也是源源而出。很快,她便签字订下包厢。

离开后,陈昕儿脸上有些欣喜,想到宁宥说她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果然,被简宏成的助理渲染得多难、多不容易、多需要多头兼顾的活儿,其实不难。

带着自信的喜悦,陈昕儿来到曹老师家里。她在老师家门口踱步良久。及至一位楼上的邻居上楼后又下来,再次见到她,面露惊异,陈昕儿才连忙敲响曹老师家的门,免得被路人询问。

曹老师打开门见到是陈昕儿,很是意外,竟是怔怔地扶住门看了陈昕儿好一会儿,那眼神很复杂,但里面的内容绝对有慈爱,看得陈昕儿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曹老师连忙让陈昕儿进门,拿纸巾放到陈昕儿面前。

“陈昕儿,好多年没见了,这回是跟简宏成一起来的?”

曹师母听到声音走过来看,一见就惊呼起来:“哎哟,陈昕儿,好久没见,好久没见。吃饭了没?刚回来的?别哭,别哭,怎么了?”

陈昕儿心里设想过与曹老师两口子的见面,设想的所有场景中,唯有这关切是缺席的。她以为曹老师和师母会问她为什么躲那么多年不敢来见,为什么将日子过得如此混乱,甚至都已经忘记她的名字,等等。可想不到,连师母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猝不及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曹师母赶紧给陈昕儿倒茶水、递热毛巾,然后,老两口坐着看陈昕儿哭。曹老师本来就长得近的眉毛更是连在一起。

曹老师等陈昕儿的哭声小了点儿,才开口和蔼地道:“才今天早上,简宏成给我来过电话,说他在这儿,明天过来看我。你跟他不是一起来的?”

陈昕儿摇头:“不是,他……”一说起来,陈昕儿满腹委屈,一肚子的话。她忍住哭,道:“曹老师,我本来没脸见您。”

“说什么呢,快别哭了,有委屈告诉我,等明天简宏成过来,我问他。”

“我……曹老师,我不想提他。本来昨天我们已经在结婚登记处,结果他又借口走了。我对他……不指望了。”

曹老师夫妇都大惊,难怪陈昕儿一见面就哭,哪个女人受得了男人在结婚问题上如此出尔反尔。曹老师道:“明天简宏成来,我批评他。”这一回,对简宏成宠爱有加,几乎当儿子对待的曹老师将“问他”改为了“批评他”,连曹老师都不认同了。

陈昕儿摇头:“算了,不提他。曹老师,我正在加拿大坐移民监。我想以后就定居加拿大,可能不大会回来了。明天是我生日,我想请大家吃个饭,算作辞行,以后见面可能性不大了。但……我这几年羞愧交加,一直躲着没敢见同学们,怕大家不肯来见我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