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堵门(第4/11页)

“我弟昨晚闯祸,她担心坏了,来找我商量呢,结果一生气就晕倒了。”

“她不是还帮着你弟跟我们吵架吗?你弟闯祸了却又来找我们,真……”郝聿怀吐舌翻白眼,以示不屑。

“没办法,外婆年纪大了。你爷爷、奶奶也跟我提不合理要求,好嘛,今天撞南墙了,只好也找我表示他们回头了。有什么办法?沈阿姨说你有心事?要不要我替你分担作业?”

郝聿怀竟老声老气地叹口气:“老师放学跟我谈,希望我放弃下学期的班长竞选。她说了一堆理由,可我心里觉得不对味儿,肯定是她觉得一个某某某的儿子做她班里的班长,说出去不光彩。”

“嘿!怎么可以?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理由我不接受。你要么独裁,直接指定一个班长。可你既然让同学们选举班长,就得听选票的话。”

“说得好。老师一定很生气。”

“她脸都憋红了,然后就使劲批评我这几次考得不好,说是因为我考得不好才不让我当班长,但又怕说出来伤我自尊,才说其他理由,说我不识抬举。”郝聿怀又做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鬼脸,“跟外婆、爷爷、奶奶一样,自以为是正确的大人,其实我们看到他们总在犯错又不承认,真可笑。”

“老师这么做显然是错误的,而且是一错再错。”

“显然,哼!”

“但既然她是老师,她就自认为有自我豁免权,所以她可能不仅不认错,还会坚持错误。”

“不公平!”

“但是你有个小尾巴被她抓在手里,成绩不好,总是说不响。”

“还没大考呢,谁说成绩不好啦?”

“那就先把成绩搞上去,以后说话理直气壮。”

“行。但是妈妈,离大考的日子不多了,要是家里总是有事,我会心情不好啊。像今天,我很担心你,没心情做作业看书。”

宁宥一下子噎住,无奈地看着儿子:“可是……可以预见,未来半年内都不会很太平。我跟沈阿姨说了,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让你直接去她家吃饭、做作业、睡觉。”

郝聿怀皱眉苦思,过了会儿才道:“我努力争取考好,拼了,到时候看老师怎么说。妈妈,你去忙你的,我也忙我的,今晚我晚一小时再睡,拼了。”

“好。别担心晚睡,明早我送你上学,做好早餐让你车上吃,我们就能多挤出点儿时间睡觉了。”她忍不住摸摸儿子的脑袋,才走出书房。

可是宁宥心里很烦,一天里发生太多的事,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已经膨胀到极点。她又累得只想栽倒睡觉,可她不能睡,只能熬着、忍着。典型的人到中年啊,上老下小严相逼。

宁宥又给妈妈家里座机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不知宁恕在哪儿。

然后,她只得给妈妈打电话,硬下心肠告诉妈妈,她晚上不能去医院照顾了。听着妈妈电话里的软弱和依赖,她只能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当作没听见。打完电话,她将面膜刷到脸上,可是那面膜越来越湿。

简敏敏接到朋友的电话:“简姐啊,那房子黑灯瞎火,好像没人,我们敲门也没人应。但我们一个盯着电表看,一个盯着水表看,电表走走停停,应该是冰箱什么的在动,水表半小时后大动了一次。你想,会不会是有人上了个厕所?嘿嘿!”

简敏敏哈哈大笑:“哎哟,神了。难怪天底下没有你追不到的债。你等我,这件事我连夜就得把它办妥。”

简敏敏讲完电话,看看前面的刘之呈,再看看已经找到的简宏图的电话号码,但她脑袋里立刻映出当初简宏成瞒着她已经找到崔家姐弟的事实。她不会忘记简宏成骗她崔家姐弟已背井离乡,等她离开,简宏成又将办公室门死死关上那一幕。她不知简宏成为什么瞒着她,因此,行动绝不能让简宏成预知,免得被简宏成破坏。而她深知,简宏图就是个两头通风的传声筒,跟简宏图说,就等于跟简宏成说。因此,简敏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闪,便将手机收回包里。她自个儿行动。

门外人获悉屋里有人后,就压根儿没避着、藏着。门里面躺在床上的宁恕很快意识到有人摸上他家了。是谁?是前几天冲着他家玻璃窗放烟火的阿才哥手下,还是当下正与他作对的简家?可简宏成不是放过他了吗?

屋子里黑天黑地的,宁恕有些心慌。他悄悄起身,赤脚走到门边,贴着门板偷听。他听到外面人呼出的电话。简姐?难道是简敏敏的人?简敏敏也开始对他动手?宁恕愕然。经过与简宏成的几番交手,再加上他将简敏敏与宁宥的旧事抛给简宏成,他相信简宏成会千方百计想办法隔绝简敏敏,以免二十多年后,简敏敏再度对上宁宥。当然,他也将因此受惠,不用与泼妇对手。可外面的人明明喊的是简姐。

宁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地摸手机,没摸到,这才想到手机被简宏成一怒之下砸了。宁恕的两只手僵硬地停滞在裤兜边,小指头微微发抖,眼前仿佛又看见二十几年前血流满面的宁宥。如果屋门外的人闯进来,他是瓮中之鳖,躲都没地儿躲。

屋漏偏逢连阴雨,外面有个声音肆无忌惮地道:“你们看看哪条是电话线?他妈这种老房子到处都是管子,谁知道哪条管子里面是电话线?”

有人应道:“这条,这条,我家门口的电话线也是从这种管子里伸出来。你看我手机光照着的地方就是接头。”

“看到了,我抱你上去,你拔掉它。简姐可能还得过个把小时才能到,拔掉它,省得里面的人惹事。”

宁恕听着,冷汗嗞嗞地从额头冒出来,两眼不由自主地看向电视柜上的电话座机。刚才那电话时不时地响,他还嫌它烦,不去接。可现在……外面明明有人在说:“拔了,会不会拔错?要不要我打电话找个电工?”另有人说:“不会错,粗的是有线电视线。再不行把这条也剪了呗。”

可在屋里,宁恕听见的是自己的呼吸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掩盖外面的人声。他尽力屏息,怕外面的人听到,可他做不到。此时,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连滚带爬地扑向电话座机,希望听到座机里传出声频,证明外面的人拔错线。可宁恕拎起话筒贴到耳边,话筒里却是死寂。

简敏敏即将打上门,他却与外界断绝了联络。宁恕面如死灰,脑袋里一片空白,摊开双手在屋里茫然地转圈,仿佛答案就在屋里,他这么转就可以看到。

转了会儿,宁恕来到阳台窗前。而前几天差点儿烧起来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换下,正好飘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