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穷途末路(第5/12页)

阿才哥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亮,听到这儿,伸手紧紧揽住简宏成的肩膀,插话道:“我早知道你考虑的肯定等于我考虑的,既然你都考虑到了,我对你的实施步骤没意见。”

简宏成心里了然,嘴上笑道:“那不行,领导不听汇报,我晚上睡不踏实。”

阿才哥轻松欢乐地笑骂:“擦,你寒碜我,你这是寒碜我,是兄弟吗?哈哈。”

郝聿怀让宁宥接走了,田景野轻松许多。他电视什么的都不开,躺在沙发上想主意。他想到那天早上偷偷去前妻家小区等儿子出门上学,有个男人与前妻一起出来,显然是过夜的。可从前妻试图与他复婚来看,那男人显然是与前妻没婚约就同居,前妻显然罔顾儿子的想法。这么越想,田景野越不放心儿子所受的教育,再回想起出狱后第一次见到儿子时,前妻死鱼一样的脸,儿子冲着他吐口水,当时心里跟扎刀子一样地难受。可是,前妻在银行后门说的那些话也不能不考虑,她不小了,再婚机会少了很多,再育的机会也很小……

正想着,一个陌生电话进来:“小田啊,还听得出我声音吗?”

田景野一下子坐直了:“噢,宝宝外婆,这么晚还没睡?”

“还早呢,要不你出来,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

田景野立刻收起刚才一脸的犹豫,坚决地道:“不了,我已经睡下。”

“小田,别这样。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尤其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宝宝好,是吧?你有没有想过宝宝已经上小学了,已经懂事了,即使他妈妈不灌输,他也看得懂。你问宝宝,他最爱的人是谁?当然是他妈妈。再问,最爱宝宝的是谁?当然还是妈妈。你如果把事情做绝了,不是伤了宝宝的心?”

田景野道:“我记得有个故事,两个男人到县官面前吵,都说是一个小孩的亲爹。县官就让两个人自己抢小孩,抢到手的就是亲爹。结果一个男人狠命用力抢,把孩子抢到了,县官却把孩子判给不敢动手抢的那个男人。因为亲爹爱孩子,才不舍得抢狠了,怕伤到孩子。我和宝宝妈比比吧,看谁抢得狠,顺便验证谁更爱宝宝,谁更不舍得让过程波澜起伏伤到宝宝。”

“你!小田,你怎么说话的?就算……”

田景野听到这儿,将电话挂了,不要再听。但他忍不住给好友简宏成打电话,要求喝酒。即使得知简宏成在跟阿才哥谈事情也不管了,他想找人说话。他知道后面的路不容易走,他会挨骂,他需要朋友的支持。

赵唯中听到妈妈手机一声提醒,拿起来看是电邮进来,便打开电邮,递给妈妈:“宁恕的。这么晚发电邮过来,可见是真急。”

赵雅娟戴上眼镜看,可忍不住对挤在身边的儿子埋怨:“你用的什么香水?熏死人,你等会儿能睡得着?”

赵唯中一笑,不答。他看得快,蠢蠢欲动地试图翻页,被赵雅娟将手指打开。赵唯中只好道:“他以为你还在缅甸呢。”

赵雅娟只“嗯”一声,专心看电邮。看完,她将眼镜摘下,搁桌上,对儿子道:“我本来对慈善会上冒出来的那个说宁恕坏话的土石方老板有点怀疑,现在你看,改容积率手续还没全办下来呢,宁恕就迫不及待了,这不是捏着那手续逼我替他办事?看架势,真是早有预谋的,拿我当猴耍呢。”

赵唯中点头:“这件事只能替他办,往后再给他教训。”

赵雅娟道:“他捡到戒指,故意不交给我,而是特意交给警察,把这事闹得尽人皆知。往后就算他稍微犯点儿错,我好意思给他教训?传出去,别人不知怎么说我忘恩负义呢。”她坐着静静想了会儿,道:“你打电话给房产公司财务,问宁恕提了多少钱出去。”

这家房产公司原本就是赵唯中管的,他很快调出财务经理电话打过去,一问之下愕然:“没提大额的。”

赵雅娟惊了:“没提?他靠什么疏通关系?唯中,这事太怪,你我都压着,别主动,让宁恕继续自由发挥。你发封邮件回他,说我后天赶回来,替他过问他家的事,一字别提容积率手续。”

赵唯中一边帮妈发邮件,一边嘀咕自己上了宁恕的当。他年轻气盛,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宁恕收到邮件后满意地微笑,这才能放心地闭目养神。可他的位置正靠着门,虽不是人来人往,却毫无屏障可恃。他时时担心万一不小心昏睡过去,手中这只装满手机、iPad、电脑和钱的包被人偷走,都不敢真睡着。上半夜还过得去,到下半夜凌晨三四点时,那日子真是煎熬。惨白的灯光下横七竖八、表情惨淡的病人家属,宁恕睁开眼看是罪过,闭上眼又怕睡死过去,只能时不时地起身到外面楼梯间走走。

终于天亮了。天一亮,整个大楼也吵了起来,一帮病人家属开始直着眼睛,披头散发地从宁恕身边进进出出洗手间,又甩着湿手从宁恕身边走过,顺便在他身上留下几滴“阳光雨露”。宁恕懒得指责,只皱皱眉头,耐心等七点钟护工来报到。

宁宥虽然有大床,有空调,有儿子在身边,可睡到早上四点醒了,一下便睡不着了,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思考妈妈那边该怎么办,甚至想到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要怎么处理后事,最头痛的自然是如何与宁恕配合。她索性起床,摸黑走进卫生间,将母子俩换下来的衣服都轻轻地洗出来,晾晒好,然后又回到床上躺下,省得吵到儿子。可过了六点,她就浑身火烫,焦虑起来。她实在不放心宁恕,只得在床上留下一张字条给儿子,轻手轻脚地出门,打探动静去。

医院里即使才清早,也已经人山人海了,许多人拎着餐盒等电梯。宁宥稍慢了一步,走进电梯时,电梯超员报警,她只得灰溜溜走出,回头,电梯门在她面前合上。宁宥依稀觉得里面有一个拎大塑料袋的中老年妇女看着面熟,好像是陈昕儿的妈妈。宁宥吃惊,难道宁恕又抓陈昕儿的差,陈母代替眼下情绪不稳的陈昕儿来医院照料妈妈?宁宥看看其他电梯,似乎也暂时指望不上,她等不及,只好拔足狂奔,从楼梯上ICU楼层。

宁恕虽然坐在门边,可并没有留意到陈母进来,他懒得打量闲杂人等。

而陈母进来等候区环视一周,便大声问:“谁是宁恕?我是陈昕儿妈,我来代陈昕儿。”

宁恕一愣,举起手,同时也站起来。他没想到陈母会来代替陈昕儿帮忙。

陈母立刻看见宁恕,厉声道:“你就是宁恕?”陈母没等宁恕点头,她手中的塑料包便劈头盖脸地扔向宁恕,顿时,无数鸡蛋砸在宁恕身上。宁恕浑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蛋黄、蛋白、鸡蛋壳和鸡屎。显然这些蛋不是好蛋,一股浓烈的臭味也立刻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