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灾变(第6/9页)
张根柱气咻咻地坐下,没有再发作。会议这才走上正常的轨道。
拉姆斯致了开场白之后,会议实际是由覃良笛当主讲。她言简意赅地勾勒出了这批人类幸存者今后的路程,这是她、拉姆斯、乔塔斯和另几个人一年来讨论的结果:
“首先,这两万人必须尽快集中起来,只有形成一定的规模,才能在自然界立住脚。即使这样,我们今后的路也很不平坦。要想生存下去有两大难点。第一点,女人太少,”她苦笑道,“可惜人类科学还没有发明人造子宫。目前的条件也不允许我们开始这方面的研究。即使我们采用胚胎克隆、体细胞克隆等办法,也必须借用仅有的四个女人的卵子和子宫。我们的初步打算是,挑选一部分男人的精子与四个女人的卵子进行人工授精,再用医学方法挑出纯女性的受精卵,以四胞胎形式植入四个女人的子宫,按正常的途径怀胎生育。这个过程要反复进行,15年内大约能生育出200个女孩。待这些女孩成年后,再用她们的卵子,并选用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男子的精子进行人工授精,生育第二代,这一代可以恢复正常的性别比例,等他们成人后也恢复正常的婚配和正常的生育。这种方法可以尽量加快人类繁衍的速度,并尽可能保证基因的多样性。”她补充道,“以我的医学造诣,还有目前残留的物质基础,做到这些是不成问题的。但这势必让这一代女人成为生育机器,我知道这个要求是太过分了,但……这是没法子的事。”
她看看另外四个女人:珍妮特,森男春子,琼和维佳。除了已丧失生育能力的珍妮特外,其它三个女人都庄重地点点头:
“覃良笛,我们都理解,没人反对的。”
珍妮特说:“据我所知,现代科技能使已经绝经的妇女怀孕,那么我也可以参加进来。”
拉姆斯感激地说:“谢谢你们,未来的人类会记住你们这5位人类之母。覃良笛,往下说吧。”
“第二个,也是最大的难点,是地球表面的宇宙射线和高能紫外线仍然很强。如果长期连续暴露在空气中,大约在15天以内,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身体损伤。但为了得到生存的资源,我们不可能像土拨鼠一样永远生活在地下。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希望我们的身体会在进化中慢慢适应这种环境。”
拉姆斯说:“以后,户外的工作将全部由男人来完成,5位女性会受到最严密的保护。这不是特权,而是我们对你们的感恩。”
男代表们都说:“对,我们愿意这样做。”
“以上我说的,是对今后生活方式的一个粗线条的勾勒。如果大家没意见,我们就按这个方向开始努力了。我们面对的是全新的情况,谁也不能逆料今后的变化。只有走一步说一步。”她特意转向张根柱,“张根柱先生,我的兄长,你说,我们还有精力去互相仇恨吗?”
张根柱没有说话,阴沉的脸色变缓和了。
经过一天的讨论,开始对决议进行投票。134代表都齐刷刷举起了右手。拉姆斯敲响木棰,宣布决议通过。乔塔斯他们打开香槟酒,屋里觥筹交错。张根柱特意走过来同拉姆斯碰杯,又同他默默拥抱。大家知道这个无言的动作代表什么,都感到很欣慰。
从这一天起,新的一页历史开始了。
再一年后,一个小型的人类社会已经形成。经过艰难的召集和跋涉,两万人从全球各地集中在圣地亚哥附近。他们尽力利用“史前社会”的物质遗存,用柴油发电机恢复了部分城区的电力供应。更大的成功是由覃良笛做出的,五个女人的子宫里已经各有四个受精卵在发育。卵子是她们各自提供的(只有珍妮特使用了其它人的卵子),而20个受精卵的精子则来源于20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其中覃良笛所怀胎儿的一个是拉姆斯的骨肉。
五个女人的怀孕基本是同步的,截至目前,差不多都怀胎三个月了。她们都住在国民银行地下金库内,除了每天必不可少的短时间日照外,尽量少暴露在户外,她们要着力保护体内的胎儿。所有男人都殷勤地为她们服务。这些男人有少数是她们腹中胎儿的父亲,有些可能在下一轮孕育中做父亲,但大多数无缘留下自己的血脉了。不过,他们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仍然心甘情愿地尽着做父亲的责任。
这些受精卵都是用手术植入子宫。5个女人谨慎地约定,不同任何男人建立特殊关系,这是为了避免在这个性别极端不平衡的族群中出现不安定因素。再说――单是紧张的生育已经让她们疲累不堪了。这个建议是覃良笛提出的,不过,其实她心中有一个真正的情人。两年来的朝夕相处,共同面对艰难,早让他们的爱情发酵了。这天晚上,拉姆斯独自在自己房间里时,覃良笛偷偷溜进来。那时拉姆斯没有料到,这一次幽会之后,又一本历史书被打开,而原来那本只打开了一两页的史书却被悄悄合上。
覃良笛悄悄溜进他的房间,细心地关上门,一句话也没说,径直投入他的怀抱。她紧紧地箍住拉姆斯的身体,把脸贴在他胸膛上。拉姆斯体内的火呼地被燃着,这堆火已经闷燃两年了。他也紧紧箍住覃良笛的身体,狂吻她的口唇,两手在她衣服内游走,两人的身体都张紧如弓……不过覃良笛已经从他怀中挣出去,用手理理刚长出的短发,歉然说:
“理查德,对不起。五位女性已经共同做出了约定。再说,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拉姆斯也强使自己平静下来,放松了崩紧的肌肉,笑着说:“没什么,我理解。能够抱抱你,我已经很满足啦。”
覃良笛嫣然一笑:“陪我到外边坐坐,好吗?我有些要紧话想对你说。”
“好的,走吧。”
他们走出房间,在楼顶俯瞰这座沉静的城市。他搂着覃良笛,微咸的海风吹拂着脸颊,清冷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姆斯说:“覃良笛,也许真是上帝把你送到我们之中的。这一年来多亏你,一切进展顺利,也许五六代之后,咱们的后代就能站稳脚跟了。真的感谢你。”
覃良笛没说话。拉姆斯扭头看看她:“你有心事?你刚才说有什么要紧话?”
覃良笛简捷地说:“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拉姆斯近来感到乏力和恶心,无疑是幅射造成的,但他一直瞒着别人。他摇摇头说:“没有啊。”
“也许你的身体比较特别。也许,作为族长,你出去干活比别人相对少一些。但我发现,大部分男人的幅射病症状已经很明显了。而这才两年时间啊,你知道,人体接受的幅射有累积效应,幅射病会越来越重,而不是慢慢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