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覆 灭(第4/5页)

“呃哦!”帕克斯声如洪钟地吼道,他用巨大的斧头敲打着胸口,狼皮下的盔甲有节奏地发出沉重的轰鸣,“呃哦!”

阿波罗飞出树林,扬起漫天雪花。其他学监也跟着他溜了。他们赶不及了。任他们怎么编排、怎么干涉,阿波罗之战都已然打响,城垛已经落入了塞弗罗和塔克特斯手中。

我和小队长们赶到战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塔克特斯爬上了最高的塔顶,用牙齿咬着一把匕首。在一百米高的围栏上,他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古希腊冠军一般,扯下裤子,在阿波罗分院的旗子上撒了一泡尿。为了这面旗子,他爬过了一条粪沟。前一星期被我们俘虏的奴隶们把城堡的弱点——巨大的厕所阴沟——告诉了我们。于是,塔克特斯、塞弗罗和号叫者小队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对那儿的勘察,像浑身秽污的恶魔一样打散了阿波罗守军的美梦。恶臭难闻的得胜士兵们为我打开了阿波罗城堡的大门,此时城堡里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城堡洁白而雄伟,装饰华丽。圆形广场连着六条门廊,分别通向六座巨大的螺旋形塔楼。广场另一端,临时性的畜栏里关着成群的牛羊。阿波罗守军退守到了那里,增援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们身后的塔楼门廊冲出来。我们的兵力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一,但都是自由人,没有奴隶,他们会是更好的战士。并且,可能扭转战局的因素不是人数,而是阿波罗分院的学级长诺瓦斯。学监把自己的脉冲武器——一支冒着紫色火花的长矛交给了他。一个出身戴安娜分院的“死马”被枪尖碰到,弹了有十英尺远,像部件脱了臼的玩具一样,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我把兵力在广场门楼前集合起来。很多人还在塔里,跟塔克特斯在一起。我身边有帕克斯、米莉雅、奈拉和野马,身后还有四十个人。对方的学级长也布好了阵势,不过,光是他手里的武器,就足以把我们全毁掉。

“野马,旗子拿好了吗?”我问。她把手放在我背上护胸甲下方。我没戴头盔,头发用皮革绑着,脸用煤灰涂成了黑色。我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是一把截短的电击长矛。奈拉举起了刻瑞斯的旗帜。

“帕克斯,我们是镰刀;姑娘们,你们负责拾麦穗。”

塔里的士兵们长嗥着,从各个方向跑跳着冲下来,加入战斗,脏污的狼皮斗篷散发着恶臭。横亘在我军和对方之间的石铺地面上,覆盖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学监们的身影在天空中闪闪发光,等着看我的军队被脉冲长矛干净快速地消灭掉。

“干掉他们的学级长。”野马在我耳边低语。她指指那个高大结实的男孩,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点他的名。”

“前进二十米就停下来,帕克斯。”帕克斯点点头,确认了我的命令。

“学级长是我的!”我向我的士兵和其他人高声吼道,“诺瓦斯,该死的婊子,你是我的。你这舔尿的蜗牛!难闻的大便!”面对身材魁梧、像疯子一样挥舞着镰刀向学级长叫阵的入侵者,阿波罗的军队本能地开始作鸟兽散。“其他人统统变成奴隶!”我狂喊道。

帕克斯和我开始冲锋。

其他人潮水般跟着我们涌了上来。我让帕克斯跑在我前面,他挥舞着战斧,尖声吼叫着冲向诺瓦斯和他的卫队——一群身穿重甲,戴着印有深红色手印头盔的少年和少女。他们冲在最前面,端平长矛,好阻止帕克斯疯狂的冲锋。那是一群士气高昂的杀手,一直以来的胜利让他们变得傲慢,既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逼近,也感觉不到和帕克斯短兵相接的恐惧。

帕克斯突然停了下来。

我一步都没有停下,往前一跳,他的手正好抓住我的脚。我使劲一蹬,他把我高高抛起,往前飞了十米。我像噩梦中的怪物一样飞了过去,撞进卫队的战线,压倒了三个人。一根长矛击中了我的肚子,擦着肋骨滑了过去,把我的身体带得转了半圈,就在这时,一把三叉戟从片刻前我脑袋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我抬起脚,身体水平地一转,用腿当武器扫向人丛,扭身避过一支长矛,然后向斜对面狠狠还击,打断了一个高个子男孩的锁骨。又一支长矛向我刺来,我把枪尖往旁边一拨,踩着枪杆朝刺来的方向跑,然后使劲一跳,用膝盖狠狠砸进那个阿波罗分院精英学生的脸。他往后倒了下去,我的膝盖被他的面甲卡住,也被带着摔了下来。从高处坠落的一路上,我发疯般地猛劈猛砍着,打昏了围在周边的三名精英学生之后,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我和他摔在雪地上。那个精英学生的鼻子断了,失去了意识。我把开始麻木的血淋淋的膝盖从他头盔里拔出来,打了个滚,好躲开他们的攻击。不过,长矛却没有像我预料的一样向我飞来。阿波罗分院的先头部队被我的一次疯狂冲锋消灭了,帕克斯和我的军队像钢铁帷幕一般席卷而来,只把我和诺瓦斯留在了混乱的中心。诺瓦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他把长矛一挥,紫色的弧线立即击碎了一个号叫者的盾牌。他把米莉雅打得后退了老远,还用长矛击中了帕克斯的手臂,让他像个玩具一样倒在了地上。不过我个头比他更高,也比他更强壮。

“诺瓦斯,你是个小姑娘吗?”我高声喊道,“流鼻涕的粉种!”

见我走上前来,他的眼睛闪了一下。

诺瓦斯像驼鹿对准头狼调转犄角一样,向我转过身来。交战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暂时停止了打斗。我们无声无息地向彼此走去。他先冲了上来。我俯身躲过他的长矛,旋转着顺势跑了上去,绕到了他的背后,然后像斫木劈石一般猛地一转,用镰刀砍断了他的腿,夺取了他手里的长矛。

诺瓦斯像小孩一样呻吟起来。我心满意足地往他胸口一坐。我的腿也被弄断又重新接上过,但在米琪的雕刻作坊里我从没这么呻吟过。在混乱旋涡的中心,我故意炫耀地打了个呵欠。

野马掌握了这场战斗的走向。

整个阿波罗分院只逃走了一个人。一个跑得很快,但在分院里不算重要的女孩逃走了。她拿着分院的旗子,从最高的塔顶一跃而下,不知为什么却轻轻地飘到了地上,像变魔术一样。我看到了她四周扭曲的轮廓。为了保住在游戏里的一席之地,阿波罗学监出手了。那女孩找到了一匹马,从没有马的我们手中逃掉了。帕克斯从远处向她投出一支长矛,他瞄得很准,本来能刺穿马脖子,把它钉死在草皮上的,然而一阵诡异的疾风奇迹般地把长矛吹到了一边。最后,野马跨上一匹从阿波罗的马厩里弄到的马,跟蓟草和卵石那两个号叫者一起追了上去。不久,她骑马飞奔着回来了,那女孩被打横放在她自己的马颈上,野马用旗杆抽打着她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