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司令属下(第6/8页)

克鲁普金咽下不快的嘟囔:“船厂请来的工程师还在安装基线调节器的升级补丁,我尚未得到关于完成时间的准确估计,但截至今晨为止,我们预期改装会在三班时间内完成,测试还需要一班时间。我对他的效率并无异议,他确实是个专才,在我合作过的人中是最优秀的之一。除此之外,次级补偿器组——没有进行改装——运行完全正常。我们正在全速航行,但至少还需四至五天才能完成新的升级改装,具有完全冗余能力。”

“明白了。”舰长在记事簿上写下一笔,又看看工程师。这双蓝眼睛的注视富有穿透力,足以让一个缺乏经验的军官紧张害怕。“改装可以加快吗?我们两天内就将进入异国时空,此后的征途上随时可能出现敌人的雷阵和战舰。”

“呃——或许可以,长官。不幸的是,这些升级对于我们的普通工程人员来说难度太大,斯普林菲尔德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他已经全力以赴。我相信速度可以加快,但这可能会带来因疲劳而产生错误的风险。打个比方说,优秀的外科医生动手术时,其他人加入只会碍手碍脚,而任何外科医生都无法连续数天进行工作。我认为在最初预计的四到五天基础上或许可以减去一到两天,但不可能更快了。”

“明白了。”莫斯基舰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拉梅茨一眼,“但我们仍然可以进行航行和战斗,新的黑盒系统也已经接入。”穆拉梅茨点点头。“赫尔辛格斯,作战组怎样?”

“在过去一周内我针对标准侵略舰队进行了日常训练,长官,标准模型来自司令部。训练还可继续进行,但我认为孩子们已经有了基本概念,如果敌人的战术原则没有大的变化,不论对方是谁,我们都准备好与他们一一对决。”

“很好。”莫斯基坐在那里,思索了片刻,“今天下午我和鲍尔准将与其他舰长召开电话会议。截至目前,你们应该假设飞船已处于战斗状态,准备近期投入作战,同时,要每天向我汇报推进器和火力待命状态。

“你们其他人也一样,要每天向我汇报待命状态。这个月我们在征兵上浪费了大量时间,现在我要你们马力全开。我们明天将从‘北极光’号补给舰获得满载的燃料和军火,在开始加速准备第一次跳跃时,所有人都要前往战斗岗位。你们有三十六小时的准备时间。有问题吗,先生们?”

赫尔辛格斯举起手。

“什么事?”

“长官。您提到雷阵?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有人布雷吗?”

莫斯基点点头:“问得好,中校。我们的第一次跳跃路程较短,目的地为沃尔夫五号矿场,这不是通往罗查德星球的直线航程,但是我们要是直接飞往罗查德——敌方也能绘出这条直线航程。我们不知道对方对我们有多少了解。我希望下午能获得更多关于敌方的信息。”他站起身,“如果他们要突袭,我们会准备好应战。上帝与我们同在;所有迹象都表明‘节日’是一个堕落的异教系统,我们所需的只是保持虔诚,热情作战。还有问题吗?”他环顾整个房间,没有人举手。会议了。解散。”“很好,我要去和准将进行封闭会议了。解散。”

舰长离开时房间一片安静。他身后的门刚刚关上,房间里已经沸腾起来。

马丁很不爽。克鲁普金几个小时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对不起,但必须如此,”克鲁普金说,“你要连续值两班,因为我们处于战争状态。你在升级完成前都没觉可睡,这是舰长的命令,他现在可不怎么好说话。完成了升级你想歇多久都可以,但是我们在战斗开始前必须要完成。”

“不管有啥事,至少也要十六个小时,”马丁努力克制自己,“这一班结束时补丁可以装好启动,但我要等到测试完成才能把系统移交给你。回归测试是全自动的,需要运行两万秒,接下来的操作测试若是升级新船通常要一个星期。最后还有推进器鉴定,你们海军部买的这种未经测试的新系统需要三个月,你以为你们能等那么久吗?”

“不用测试,”克鲁普金轻快地说,“我们明天就要运行。你今天能开始白盒测试吗?”

“我靠。”马丁重新戴上护目镜和手套,“别跟我说话了,成吧?我忙得很。推进器修改会他妈的搞完的,晚上给我张床睡就好。”他又一头扎进了沉浸式交互界面,再也不搭理中校。

这样或许最好。马丁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然而在表面的债怒之下,他内心又满是不安。他极度紧张并不只是因为情况随时可能变化,瑞秋的事情让他心神不宁,可能带来的后果难以预测,甚至可能是场灾难。

一整天他都在奋力工作,检查新的推进器控制回路与已有神经网络之间的自我延伸链接组。他解决了反馈感应器的性能控制系统的几个可能问题,对基线调节器进行了高精度微调,并且在监控黑洞的内部硬件控制回路上增加了几个补丁。他还安装了赫曼让他增加的特殊回路。

他一直工作到下一班开始,然后开始运行回归测试:这是由软件执行的一系列常规自测,对推进器升级的各个方面作运行和报告。安装和测试这个组件很容易,明天他得开始测试组件和推进器核的相互作用——这对神经的要求可就高多了。25点,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放下手套和反馈感应器,站起身来。

“啊啊啊。”他伸了个更大的懒腰,关节啪啪作响,他觉得头晕疲惫还有点恶心。他眨眨眼,在伪色三维控制器中待了几个小时之后,周围的东西看起来都是平面单色的,手腕也疼得要命。为什么到了这年头,战舰里还都是臭烘烘的酸菜味、汗味和垃圾味?他摇摇晃晃走到门口,一个路过的士兵好奇地看着他。“我需要找张床。”他解释说。

“请等等,先生。”他等了一两分钟,克鲁普金的一个部下像只人形苍蝇一样抓着墙上的扶手一点点下来了。

“您的铺位吗?啊,先生。D舱层24号房间的军官房是您的。07点会有早餐呼叫。保卢斯,请带这位先生去他的房间。”

“这边,先生。”那人静静地带着马丁抄近路穿过飞船,来到一条两边排满小舱房的淡绿色走道,很像舱室酒店的格局。“到了。”那人指给他一道门,马丁拉开门爬了进去。

这就像是舱室酒店里的房间,也像跨洲火车上的卧铺房间——里面有两张铺位,底下一张不用的时候可以翻过来做桌子。房间绝对无菌绝对清洁,下铺上有熨好的床单和一张薄毯,发出一股机油、浆洗液和不眠之夜的气味,还放着一件没有徽章的干净罩衫,马丁看看这罩衫,决定还是继续穿他的平民装,一直到脏得受不了为止。穿上新共和国的制服有一种象征意义,好像已经成为他们的一员,这感觉对马丁来说像是对自己信仰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