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5页)
凌冽想到他所谓的多楼部落,垂眸轻声道:“元徽六年,本王三岁,根本做不得什么。”
乾达却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王爷,我尊贵的北宁王爷,皇室,尤其是你们中原皇室,莫说三岁,哪怕未出生的婴儿,在娘肚子里,就可能带着杀戮和罪孽。”
凌冽沉下脸,终于还是不想再听他废话,短剑森然出鞘。
被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剑指着,乾达却不怕,反上前一步道:“您难道就不好奇?明明害死您母妃的人是容氏,为何丽妃紫氏却得到了那样重的惩罚?而太医院,只是去给您母亲请个平安脉,就落得被血洗的下场?”
“……你想要什么?”
“王爷是聪明人,”乾达一拍手,他用下巴一指沙盘碎屑,“我要行军布阵图。”
凌冽气笑了,干脆挪动轮椅后退一步,“异想天开。”
乾达却笑,主动卷卷袖子,“我可以替您研墨。”
案几和笔墨纸砚就在凌冽手边,他看了乾达一会儿,心念转动,垂下眼眸问:“你就不怕我作假?”
“那我倒要多谢您提醒了!”乾达想想,转身将地上的索纳西提起来,他手中银针一翻,又将他弄醒。
刚醒来的小勇士还有些状况外,乾达随手将人捆到椅子上,然后转过头来冲凌冽道:“您画吧,至于您画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糊弄我,我自会判断。”
听见这个,索纳西一愣,他张口就要叫,乾达眼疾手快地塞住了他的嘴。
凌冽看索纳西,小勇士则疯狂摇头。
乾达似笑非笑,“听说中原这些日子不太平,磨勘之下朝堂动荡,您当真就不管啦?”
凌冽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是索纳西看不懂的复杂,他松开短剑剑柄,缓缓抬手、执笔。
“唔唔唔!!!”索纳西剧烈挣扎。
凌冽只当没看见,泼墨挥毫,很快就在长卷上画出一副图来。乾达不动声色地看着,等凌冽笔落,他才拽起索纳西。
案几长卷上,寥寥几笔,绘了螳螂山和落凰坪。
圆圈为大本营,分开两个箭头直指山腹和西南水道位置。
索纳西暗松一口气。
结果,乾达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这般,便立刻上前、撕掉了这张纸。
簌簌纸片若落雪,乾达笑眯眯,不疾不徐地重新替凌冽铺上新的:“您请——”
索纳西瞪大眼睛,脸色刷白。
凌冽看了索纳西一眼,沉吟片刻后,重新挥毫,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将从蛮国大本营中延伸出来的箭头画成了三个,指向的位置也分别是东南、西北和正南方向。
一见这个,索纳西忍不住瞪大眼睛。
他原以为凌冽会想法周旋,却没想到他直接画出了他们真正的计划。
情急之下,索纳西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凌冽在行军布阵图上,落笔写下的几个汉字全是左右颠倒、上下相反的——
比如“山巅”的“巅”字,凌冽写的就是个“颠”在上、“山”在下的怪字。
索纳西不通汉文,乾达也没在意这几个字,他勾起嘴角看图,摸着下巴道:“嗯……兵分三路、两翼策应、夜袭,这一份看上去挺真的。而且,容我想想,来时只见正面火把,所以是——正面佯攻、两翼偷袭?”
凌冽没答。
乾达看了看地上翻倒的沙盘,又看看手中的布阵图,心中转几个弯:螳螂山易守难攻,蛮国有北宁王这个狡猾的中原人在,定是以十足把握出动。
攻山方法不外那么几种,乾达一路潜伏,也没在军中看见投石车、火炮一类,他便揣度是智取。不过不论什么方法,点燃火把浩浩荡荡前往螳螂山的乌宇恬风,绝非此战关键。
乾达将那布阵图叠起来、揣进怀里。
“王爷爽快,我也不拖泥带水,”他取出一张薄薄的莎草纸来,上面整整齐齐用苗文写了十八种药材和毒虫的名字,“这是能解您身上蛊毒的方子。”
凌冽挑挑眉,伸出手刚想接,乾达却往后一缩,灰色狼目盯着他道:“您若拿了,便是自愿与我合作,之后您离开苗疆时,我会再将所知的情报双手奉上。”
凌冽看他一眼,电光石火间,心中转出个大胆的主意。
乾达见他不答,便急道:“北戎和中原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您,您难道就情愿二十万镇北军死不瞑目吗?您就愿意真凶逍遥法外吗?您细想想!”
凌冽心中了然,面上却露犹豫神情,半晌,才伸手接下那张莎草纸。
乾达一喜。
索纳西白了脸不敢置信:“唔唔唔——?!!”
“合作愉快。”乾达春风满面,退到门边儿,冲凌冽深深一揖,掀开帘帐消失在夜色内。
索纳西扭头,红眼看凌冽。
凌冽没看他,只将那莎草纸迅速地放入袖中,挪动轮椅往外走。
索纳西情急,挣扎着站起来想拦,沉重的椅子却连累他摔翻在地。
“咚”地一声,溅起无数黄泥。
凌冽终于垂眸,一双冷眼看不出表情,他看着索纳西,只是叹了一口气,就轻唤“影五——”,在小勇士惊怒交加的目光中,由影卫们带着,远远消失在了落凰坪的树林里。
○○○
这厢,乌宇恬风率部,很顺利就来到了螳螂山下。
子时刚过,螳螂山上严阵以待,远看过去一片灯火通明。火光中,隐约能见无数落石和弓|弩车。
乌宇恬风与两位首领约定,以蓝色烟花为讯,而两位首领若得手,则用红色信号弹回应,不然,则升白色。
看着山上戒备的黑苗,乌宇恬风也知此为恶战,同身边伊赤姆大叔对视一眼后,便下达了攻击命令——牛角长号应声而响,嗡鸣声瞬间响彻整个落凰坪。
蛮国勇士们披甲持矛,随号角声朝螳螂山扑杀而去。
岸边排布好的方阵,两两一组:举盾、拉弓,用箭雨掩护着同伴们前进。
呼哨震天,军中狼群也在几位勇士的驱策下渡河攀上山去——崇山不利战象,用狼却正好。这群狼算是被风部驯化的,为了奇袭之效,勇士们还故意饿了它们几天。
饿狼出笼,皆是穷凶极恶地扑向山中的黑苗勇士。
他们亦不甘示弱,葫芦笙笛音响,浑浊黄水中,忽然翻腾着涌出数条黑背沼鳄,躲闪不及的几个勇士当场就被咬住、拖入了水底。
沼鄂横行水道,除了河马少有天敌。
但在陆上——
“阿虎——!”乌宇恬风沉声喊。
吊睛白额的大老虎从军中冲出,它于阵前发出一声响亮高亢的虎吼,腥风吹卷,大军中竟源源不断跑出数头与它相较个头偏小、但同样威风凛凛的大虫。
它们追随着“阿虎”直扑入了黄泥水中,对准沼鳄就是一阵猛烈撕咬。虎为百兽之王,沼鄂被它们三五成群地拖上岸,三两下就口吐白沫、翻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