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5页)
混战持续了一时三刻,黄泥水都被染成深红色。
事情很顺利,黑苗的大部分兵力都被牵制在正面,乌宇恬风和伊赤姆都松了一口气。
可惜,就在他们准备燃放蓝色烟花时,山上的黑苗却变了个样儿——
原本还对他们严防死守的黑苗士兵,竟开始且战且退,而藏在树下的弓|弩车和落石车,也被他们推着后撤。乌宇恬风心中一跳,未曾细思,东南和西北两侧,就先后出现了白色的信号弹。
凄清的白色将一片深蓝夜空都撕扯成鱼肚白,螳螂山两翼响起了隆隆落石声,火把如长蛇,瞬间盘桓到两翼山脊,将漆黑的树林都染成了大片橘黄。
“……不好!”伊赤姆慌了,“他们识破了!”
乌宇恬风看着夜空中渐渐散去的白色信号烟雾,咬了下嘴唇——此番攻山,他们势在必得,若失败,往后要再攻打|黑苗,便是难上加难,何况乾达掌握的《驭尸术》越来越多,难保时间耽搁,就会生变。
“老师,将我们这边的兵力分为两股,狼群和虎群都分派到两翼。您骑阿象回营,让风部首领尽快驰援!”
“那……您呢?”
乌宇恬风盯着对岸逐渐漆黑一片的螳螂山,沉声道:“留下五十个亲卫,再将那备用的火|药给我。”
伊赤姆倒抽一口凉气。
为防意外,他们其实多准备了几份火|药。只是正面水下的溶洞危险,且黑苗那边情势不明,他哪里能容许小蛮王去冒险,他攥住乌宇恬风,“大王!不可!”
乌宇恬风自点了亲兵,简单吩咐交待后,轻轻推开伊赤姆的手臂,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老师,去求援。”
伊赤姆抿抿嘴,一抹脸朝战象跑去。
乌宇恬风身边的亲卫都是他亲自挑的,他们水性极佳、摔跤用刀都是各中好手,听得吩咐,其中两个主动背上了火|药和引绳,其他几人则持刀、张弓护在周围。
螳螂山正面山道上,黑苗虽退,却依旧留下小部分人防守。
且黑苗在暗他们在明,即便乌宇恬风第一时间熄灭了火把,但大军的动向还是很快被黑苗探知。
嗅着风中浓烈的血腥味和焦味,乌宇恬风抢的就是这一点反应时间:只要他们能暗中渡过河岸,将火药安排到山下的溶洞中,今夜的奇袭就不算失败。
可惜,就在勇士们绑着火药下水准备渡河时——
正面的山顶上忽然又窸窸窣窣地出现了不少人,被推走的弓|弩车又轱辘轱辘地架上山头,火把次第燃烧,两个身着黑衣的人,缓缓走出:
其中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灰色狼目似笑非笑;另一个则形容枯槁,满面黑蓝色的油彩,看上去妖异而恐怖。
他们被一群黑苗勇士簇拥着,相较乌宇恬风满身狼狈,这两人显得尤为优雅从容,灰眸的乾达上前一步,站到螳螂山正面一处较为突出的巨石上,款款道:
“大王,许久不见了。”
乌宇恬风眯起眼睛,冷冷看他。
乾达居同样凝眸,人群中的乌宇恬风身形高挑、一头金色卷发被夜风吹乱,翡翠色的绿瞳依旧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这人的外貌长相全不似南境苗人,即便身着筒裤、颈戴银器,亦是非我族类。
若非是大巫……
乾达暗中握紧拳头,透过乌宇恬风,他总是想起前任圣女瑶索娜,想起那位骄傲尊贵如凤凰般优雅的女子,头戴花环、手持灵杖,笑着将象征英雄的银饰赐给他。
他吸了一口气,恶毒地看着乌宇恬风——
是他肮脏罪孽的出生毁了一切!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他们的华泰姆!
“您一定很好奇吧?”乾达开口,声音阴险而怨毒,“螳螂山下有溶洞,黑苗在此经营数年都没发现,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何会功亏一篑?”
乌宇恬风根本就没打算理他,暗中同几个亲兵交换眼神,还准备潜入水下去。
结果乾达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勇士们才一动,乾达那边就下令,急促的箭雨从天而降,密集地布满整片河岸,带着倒刺的弓|弩甚至敌我不分地误伤了河中巨蟒。
吃痛的蟒蛇翻滚,溅起三丈高的黄泥水,逼得众人只得后退。
两翼首领分别被黑苗主力部队缠住,乌宇恬风孤立无援,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后援。勇士们亦不放弃,两两一组持盾,挡在河滩前沿。
他们这样的举动在乾达看来根本就是负隅顽抗,他冷笑一声,“放箭!”
弓|弩车连发,射出的羽箭威力巨大,最前一排勇士手中的几面盾牌都被直接射穿,乌宇恬风抵挡一会儿,也不得不下令,让勇士们后撤,远离开弩|箭射程范围。
“我劝您啊,趁早放弃,”乾达居高临下,“您当真以为,您这样肮脏下贱的受诅咒者,配拥有幸福么?您以为,那中原来的王爷,当真愿同您纠缠一辈子么?”
“……”乌宇恬风翠瞳微动,呼吸重了几分,“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瞧您,这说的是哪里话,”乾达邪笑着,“不过一桩生意罢了,您若不信,不妨看看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叠纸,遥遥从山上朝着乌宇恬风一掷,叠好的长卷被夜风吹散,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乌宇恬风目力极佳,还是很快就看清了上面熟悉的墨迹。
他胸口被重锤一下,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散落的宣纸如同垂死的蝶,摇曳着就要降落入滚滚黄泥,几个勇士上前想接,最终还是难比乌宇恬风的大高个子、大长腿,他一跃而起、将那卷宣纸抢到手中,胸膛起伏两下,才缓缓展开长卷。
两个勇士上前帮忙,持左右两端,将那长卷拉开,画面上——泼洒墨意勾勒螳螂山,细笔画圈表示了落凰坪,三道箭头,准确无误地指向了东南、西北和正南方。
勇士们看清图的内容,纷纷惊惶不安。
乾达唇边笑意更大,“您瞧,您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那中原王爷本就是你抢来的,他在乎之事您清楚么?你知道镇北军为何惨死么?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放弃那些留在您身边呢?!”
乌宇恬风没说话,只低头细看那图。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的头一时有些痛,但乾达问的问题,却让他想起了树屋内,凌冽曾拥着锦衾对他讲起北境、讲起镇北军……
等等,镇北军?
乌宇恬风垂眸,行军布阵图上还有一些细小的字迹,方正的汉字一个个闯入他眼帘,其中许多都是凌冽捏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的,比如“山峦”、“峰巅”还有“左右”、“南北”和“东西”。
这些字,他学得认真,为了讨得哥哥青睐,一撇一捺、一笔一划他都谙熟于心。